第832章 僰人血藤（2/2）

阿禾连夜赶回，将藤汁给娘服下。奇迹般，第二天娘的浮肿便消了大半，能坐起来喝粥了。阿禾按老妪吩咐，将种子撒在屋周。

七日后，娘已能下床行走，而屋周竟一夜之间长出许多血色藤蔓。阿禾知道，履行诺言的时刻到了。

那晚，她向娘坦白一切。娘听后老泪纵横：“傻孩子，娘半截入土的人，何苦你用一生来换？”

阿禾笑道：“娘养我十六年，我换娘十六载阳寿，值得。”

次日清晨，阿禾在藤蔓指引下重返石海。老妪已在谷中等候，带她到一处山洞，洞中有一巨大血藤，如蛛网般遍布洞壁。

“今后你便住在此处，每月月圆之夜，需以血饲藤。平日也要用特制药水浇灌。”老妪交代完毕，便悄然离去。

阿禾开始了藤母的生活。起初日子艰难，孤独难耐，月圆之夜的痛苦更是难以言表。但随着时间推移，她逐渐发现自身变化：她能感知藤蔓的“情绪”，能听懂山中鸟兽的语言，身体也变得轻盈。

一年后的某个夜晚，老妪突然来访，面色凝重：“阿禾，山外瘟疫横行，已有数村遭殃。县令得知血藤传说，正带人前来搜寻。你当如何抉择？”

阿禾沉默片刻，问：“婆婆，当年您也是藤母吧？”

老妪露出惊讶之色，随即苦笑：“你如何得知？”

“我能感觉到您身上有与血藤相似的气息。”阿禾道。

老妪点头：“不错，六十年前，我为救夫君成为藤母。夫君病愈后另娶他人，我却终身守于此地。血藤治病必取代价，这是天地平衡之道。”

阿禾坚定地说：“既然如此，我愿以藤汁救疫民，但求县令应允不破坏石海生态。”

次日，县令果然带人寻来。阿禾现身谈判，最终达成协议：阿禾提供藤汁治病，官府保护石海，不得随意开采。

瘟疫得治后，奇怪的是，前来取药者虽多，却无人被要求“付出代价”。人们传言藤母心善，已免去代价。

只有阿禾知道，代价从未免除——每救一人，她便分担一分病痛。月圆之夜，她不仅要献血养藤，还要忍受众人病痛加身之苦。但她从不后悔，因每次痛苦中，她都能感知被救者的喜悦与感恩。

十年后的一个清晨，阿禾娘安详离世。临终前，她由村民抬至石海外，阿禾因誓言不能出谷，母女隔谷相望。

娘喊道：“阿禾，娘这十年是你捡来的，娘知足了！”

阿禾泪流满面，周围的藤蔓无风自动，发出沙沙声响，如泣如诉。

那夜，老妪再现，告诉阿禾：“你以分担病痛代替索取代价，已悟得僰人血藤真谛——真正的治愈，源于牺牲与共情。如今我可将守护之责完全交予你了。”

老妪说完化作点点荧光，融入藤蔓之中。

自此，阿禾成为真正的守护者。百年过去，兴文一带仍流传着藤母的传说。有人说她早已化作石海中的一株血藤，也有人说每逢月圆，能看到一女子漫步石林，身后藤蔓如血，救治世间疾苦。

而石海深处的血色山谷，至今仍偶尔传出幽幽歌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爱与牺牲的古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