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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6章 地耳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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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与愿违。胡大使规划的新盐井接连失败,不是凿不出卤水,就是迅速枯竭,投入的上万两白银血本无归。更可怕的是,自贡地区的老井也开始出现异常:卤水变淡,井壁不稳,甚至有些百年老井也开始枯竭。

盐工间传言四起,说是过度开采触怒了盐神。胡大使下令禁止谣言,却止不住人心惶惶。

地耳张这些日子越发沉默,常常整夜整夜地将耳朵贴在地面,神情凝重。有时他会突然起身,在某个即将坍塌的井口拦下不知情的盐工,救人性命;有时他会对着干涸的老井喃喃自语,仿佛在安慰一个老朋友。

终于有一天,地耳张主动求见胡大使。

胡大使讥讽道:“怎么?老先生回心转意了?”

地耳张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仿佛几日间老了十岁。他嘶哑着嗓子说:“大人,我听到了大地的心跳在减弱。盐脉之主龙正在苏醒,若再惊扰,必有大灾。请立即停止所有新井开凿,让老井休养生息。”

胡大使拍案而起:“妖言惑众!来人啊,把这老妖抓起来!”

地耳张被投入大牢。当夜,自贡地区发生了一场罕见的地震。震幅不大,却精准地摧毁了七口正在开挖的新井,胡大使主持的“龙腾井”更是塌得彻底。奇怪的是,老井区和居民区毫发无损。

人们窃窃私语,说是地耳张的警告应验了。

胡大使又惊又怒,疑是地耳张用了什么妖法,下令严刑拷打,逼他认罪。地耳张年老体弱,几番用刑,已奄奄一息。

这时,盐工们不干了。数百名盐工聚集在衙门外,要求释放地耳张。钱老爷等盐商也慌了神——老井产量日益减少,新井又连连出事,这样下去,自贡盐业将一蹶不振。

胡大使骑虎难下,只好将地耳张释放,却暗中派人监视。

地耳张回到茅屋,已气息奄奄。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最大的心事就是技艺失传。这夜,他挣扎着起身,叫来邻家少年小石头。小石头才十二岁,父母双亡,地耳张时常接济他。

“石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地耳张气息微弱地说,“很久以前,有个年轻盐工,和我一样善于听地。他发现盐井深处住着一条盐龙,它的眼泪化成卤水,呼吸化成沼气。盐龙说,人类可取卤水,但不可伤其根本。后来这盐工老了,想把秘密传下去,却找不到合适的人——要么心术不正,要么耐不住寂寞。”

小石头睁大眼睛:“后来呢?”

“后来啊...”地耳张剧烈咳嗽起来,“后来老盐工想,或许不必传给人,可以传给大地本身。”

地耳张让小石头取来一碗清水,一支竹管。他教小石头将竹管一端插入土中,另一端贴近耳朵。

“你听,仔细听。”

小石头屏息聆听,起初只有一片寂静,渐渐地,他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声音:叮咚如泉水,轰隆如远雷,嘶嘶如呼吸,还有仿佛心脏跳动的搏动声。

“这是大地的声音。”地耳张说,“每一种声音都有含义。清脆如铃者是活水,沉闷如鼓者是死水;急促如蹄者是险兆,平稳如歌者是吉兆。要学会分辨,需用一辈子时间。”

地耳张又教了小石头一些基本诀窍,最后说:“记住,听地之人,不是地的主人,而是地的知音。我们不创造盐脉,只聆听它的心声。宁可绝技失传,不可助纣为虐。”

三日后,地耳张去世了。盐工们集资为他办了后事,墓碑就立在他常去听地的小山岗上。

胡大使得知地耳张已死,松了一口气,继续推行他的开井计划。但奇怪的是,新井再也挖不出卤水,仿佛整个自贡地下的盐脉真的枯竭了。

只有小石头常在夜深人静时,来到地耳张墓前,将竹管插入土中,聆听地下的声音。他听到的不再是丰沛的卤水涌动,而是深远而悲伤的呜咽,仿佛一条受伤的龙在深渊中呻吟。

十年后,自贡盐业衰败,胡大使因贪腐被革职查办,钱老爷等盐商也纷纷转行。曾经喧嚣的盐场渐渐沉寂,只留下无数口枯井,像大地上无法愈合的伤疤。

小石头长大了,成了新的“地耳张”。他不像师父那样有名,只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当有人想重启盐井时,他会去听地,然后摇头说:“盐龙还在休养,不可惊扰。”

有人说小石头得了真传,有人说他装神弄鬼。只有他知道,每当将耳朵贴近大地,就能听到师父的声音——那不是幻觉,而是一种传承,一种对大地永不停息的爱与守护。

自贡最后的盐脉,就这样在一个卑微的盐工心中,永不停息地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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