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白善回归（1/1）
晋中，这座被战火反复蹂躏的边城，如今成了北汉辽王吴浩西征大军的临时指挥中心。太守府的大堂虽然修整过，还是遮不住墙上的刀砍箭射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军队特有的紧张和尘土味道。辽王吴浩正和军师司马懿对着一幅巨大的汉中到凉州的地图研究军情，两个人都因为战局僵持不下而紧紧皱着眉头。
“报——！”一个军官带着点急促、又似乎有点异样的声音在堂外响起，“报告殿下、军师！征西将军白善……白将军回来了！”
“什么？白善回来了？”吴浩听了，猛地站起来，脸上先是一愣，随即变成了急切的期盼。白善自从定军山奇袭失败后就没了消息，生死不明，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司马懿也是目光一凝，放下了手里的炭笔。
两人来不及细问，立刻快步走出大堂，来到府门口。眼前的景象却让吴浩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只见府门外站着十几个人，领头的正是白善。可是，这位以前威风凛凛的北汉名将，现在却是一副什么样子！他身上那套光鲜的明光铠早就不见了，只穿着一身沾满泥巴血污、好多地方都破了的粗布便服，头发散乱，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深深的羞愧。更让人心惊的是，他身边跟着的不是以前手下的精锐士兵，而是十多个穿着深色紧身衣、气息精悍却沉默不语的汉子——正是北平王吴恒派来保护吴浩、却因为迷路意外救了白善的那队贴身护卫死士。
白善看到吴浩和司马懿出来，眼睛里顿时涌上复杂的情绪，有羞愧，有悲痛，更有死里逃生的后怕。他推开想搀扶他的护卫，踉跄着抢上前几步，来到吴浩面前，还没说话，已经“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头抵着地，声音沙哑哽咽：
“殿下！军师！末将白善……死罪！死罪啊！”
他这一跪一喊，让吴浩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了。吴浩急忙上前想扶他起来：“白将军，快起来！回来就好，详细情况慢慢说！”
白善却不肯起来，依旧趴在地上，痛苦地说：“末将没用，辜负了殿下的重托！定军山……定军山那一仗，末将带领的五千精锐……还有……还有司马师贤侄的部队……都……都中了诸葛亮的奸计埋伏！将士们拼死血战，可是敌人多，我们人少，陷入重围……最后……最后除了末将侥幸逃出来，其他人……其他人全都……全都战死了！末将……对不起殿下，对不起战死的弟兄们啊！”说到最后，已经是虎目含泪，声泪俱下。
“五千精锐……全军覆没……师儿他……”吴浩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血直冲头顶，身体晃了两晃，差点向后摔倒。白善的部队是他从并州带来的心腹精锐，司马师更是司马懿的爱子、军中的后起之秀！这么惨重的损失，不仅是一大战力没了，更是对军心士气的沉重打击！
“殿下！”旁边的司马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吴浩，同时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失去儿子的痛苦像毒蛇一样咬着他的心，但他深知这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倒下。他强忍悲痛，沉声对吴浩说：“殿下，保重身体！军情紧急，别的事以后再说！”又转向跪在地上的白善，尽量让声音平稳：“白将军，胜败是兵家常事，诸葛亮狡猾，不是将军打仗的过错。你能脱险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快请起来！”
在司马懿的示意和搀扶下，吴浩勉强站稳了，脸色依旧苍白。白善这才在护卫的帮助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司马懿示意进府里说话。在相对私密的后堂，白善强忍悲痛，把定军山劫粮的前后经过，简单地向吴浩和司马懿说了一遍：怎么识破第一次埋伏（葫芦口），怎么又中了计（上方谷），张嶷、鄂焕的前后夹击，蜀军弓弩的致命覆盖，自己怎么被亲兵拼死救出来，又在山林里遇到追杀，最后怎么被迷路的北平王护卫死士救了，侥幸逃出一条命……每一句话，都透出血与火的惨烈和计谋落空的无奈。
吴浩听着，脸上的惊骇神色越来越重。他好像能看到那山谷里的箭雨，听到将士们的惨叫，感受到那种一步步走进死亡陷阱的绝望。诸葛亮用兵的狠辣、算计的深远，让他感到一阵阵寒意。
相比之下，司马懿虽然心里痛得像刀割（白善的叙述肯定又勾起了他失去儿子的痛苦），但脸上却努力保持着军师应有的沉稳。他甚至在白善叙述的间隙，还能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试图更清楚地还原战场的情景和蜀军的战术细节。这份镇定，让惊魂未定的吴浩也稍微安心了一点。
听完叙述，司马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拍了拍白善的肩膀（这个动作对他此刻来说需要极大的克制），温和地说：“白将军受苦了。这次失利，过错在诸葛亮奸猾，也在我们谋划不够周全。将军放宽心，好好养伤。殿下和本军师，还需要将军以后为国家出力。”
他随即转向吴浩，用眼神示意。吴浩明白了，尽管心里还是很沉重，还是点了点头，对白善说：“军师说得对。白将军，你和这几位义士（指护卫死士）先下去，好好休息，调养伤势。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白善再次谢罪，然后在护卫的陪同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退出了后堂。留下吴浩和司马懿两个人，面对着地图，陷入了更久的沉默。定军山的惨败，像阴云一样笼罩在晋中的上空，也预示着和诸葛亮的对抗，将是一场多么艰难和残酷的智慧与勇气的较量。司马懿需要时间来消化失去儿子的痛苦，更需要时间思考，怎么应对接下来必然更加凶险的战局。堂内的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那沉默之中，酝酿着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