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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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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便是当今的恩祐帝,当时,百官站位普遍倾向东宫的太子,这太子是姜太后所生的嫡长子,且与庞家、钟家交好,庞太保府的嫡长女入宫,嫁予太子为太子妃。如此一来,太子的岳丈庞汉卿是当朝太保,是掌管兵权的第一重臣,为武将之首,其母姜太后手腕绝狠,当时熙宁帝病入膏肓,众人认为皇后扶植太子登基,是既定之事,但未料到会杀出一个程咬金。

吕昌龄是熙宁帝的老师,虽无实权,但颇得圣眷,帝王一向信服于他,只听他道:“太子课业虽佳,但性直戾,好大喜功,不宜握一朝之柄权。”

大意是说,太子功课做得很到位,但性子恣睢暴戾,专营兵事,若是登了基,怕是这大邺的民生沦为他的□□之下,重蹈熙宁帝早年之覆辙。”

熙宁帝默允了吕昌龄的意见,将三皇子立为储君,半年后,熙宁帝薨逝,圣旨颁下,姜太后与太子妃俱是震愕,帝王原来一直在暗中扶植三皇子。那一年,恩祐帝顺利继位,边陲战事吃紧,这位少帝极为年轻,刚及弱冠之年,帝位还坐不稳,领兵打仗之事,不得不需要依靠姜家庞家,于是他兴武匽文,有意拉拢曾是东宫太子的皇兄,御封其为边镇藩王,藩王要兵权,那恩祐帝便将这兵权赐给他,让其统领八十万禁军。

而媵王,恰是前太子殿下妾室所出的庶子,因太子妃庞氏无所出,本要将媵王过继在膝下,但恩祐帝为掣肘藩王,以抚恤之名,命媵王深养于宫闱之中,同当今的太子皇子一起承学。

现任太子与媵王隔着一重父辈夺嫡之仇,势同水火,早生隙故,背后站位是温家与庞家,姜太后若想扳倒温家,那么,重启元祐议和旧案,让温家沦为千夫所指的遭际,借民愤之刀,重斫温家的根基,无疑是最好的计策,还能兵不血刃。

再者,民众不仅能沦为党争的棋子,金人亦复如是,姜太后与媵王借金人之手挑起洛阳城的动乱,事后将脏水泼至右党身上,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因着朝堂之上波诡云谲的局势,又因着两日后媵王即将带着流民入城造反,此事还与族学的升舍试迎面撞上,大理寺收到了风声,不得不提早做出筹谋。

凡此种种,阮渊陵相信,凭温廷舜的慧根,他不可能看不明白。

温廷舜眉心一侧微凝:“费时费力说这些,阮大人可是枉费了心思,您当同长兄说。”

阮渊陵却是锁眉道:“本官不能同他说这些。”

“为何?”

温廷舜深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阮渊陵虽器重温廷安,却并未如他所料的那般,信任他。

阮渊陵深深打量了他一眼:“这几日你同这温大郎一同承学,可发现有异况?”

果不其然,大理寺卿也暗中怀疑过温廷安,四处遣人彻查他的底细。

温廷舜垂眸深忖片刻,故作用审慎的口吻道:“长兄的事,我身为幼弟,不好妄作评判,免得落人话柄,大人不若明说为好。”

阮渊陵看着他,道:“本官怀疑温廷安是太后一派派遣在温府的细作。但温府人多眼杂,掣肘过多,本官不便大开大阖彻查,只得借助他人之手。”

温廷舜是温廷安日常接触最为频繁的人,无疑,他是最好是一枚棋子。

但这般说,怕是会令温廷舜认为他是在挑拨离间。

阮渊陵本欲再细致解释,却听温廷舜倏地出声:“替大人做事,我能捞着什么好处?”

少年逆光而立,清隽峻挺的面容,眸色沉笃如水,俨似画纸之上的一匀绸墨,眉骨嶙峋陡峭,比血刃冷锋还要锐拔,仿佛轻轻一挑动,便能在空气之中戳裂出一道悚人的裂口。

能从温廷舜这般清贵矜冷之人,闻见这般势利熏心的话,近乎罕见。

阮渊陵先是一怔,继而淡笑道:“你是很有主见的少年,本官打算赐给你的,你未必会心悦。不若这般,本官先赊下,待你完成任务,回此销差后,自可来寻本官,讨回你所欲的东西,只消此事在本官能力范畴内,本官没有不允的。”

温廷舜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算作应下了,此一则任务是三日为限,刚巧升舍试结束后,便是他回禀交差之日。

自禁地出来后,沈云升便没再跟着他。暂且取得阮渊陵信任,意味着从那一刻起,便不会有暗桩再盯梢。

温廷舜负手立于斋院高处,俯瞰着戟门外灯火通明的马车,幨帘拂却,露出了一张柔若白玉的面庞,温廷安以手支颐,恰在闲倚车壁小憩。

前一夜,阮渊陵派温廷安护送梁庚尧去崔府,这一夜,这位寺卿大人却遣他去查温廷安的身份。

温廷安身上确乎存在诸多可疑的地方。

姜太后身边豢养了一出精锐,名曰血卫营,这些人散布在枢密院、刑部,替庞珑、钟瑾做事。同时又乔装易容成仆妇小厮模样,潜入敌党的宅邸栖处,暗中窥察。

若温廷安是那边的人,那么,她一定是有身手的。

但两个时辰后,他故意循序渐进,手把手授她习字,却发觉,温廷安对他并无警戒,毫不设防。

去探她的腕脉,内功孱弱得可怜,她是一点身手都没有的。

若是血卫营的人,断不可能这样。

“噗通——噗通——噗通——”岑寂的书院之中,除了湖笔的毫毛磨蹭字帖纸页的声响,温廷舜也听到了自己心律不同寻常的悸动。

绿烛的火光在温廷安的细眉之间流转,眉眸俨如浮碎的雪片,待温廷舜手把手教写过一遍,她自己重新摹写了一回,照着他的力度和笔法,写毕,撚起墨纸吹了一口暖气,侧眸看着他,把最新一稿推至他近前,正色问他:“这一副字现在如何?”

温廷安大抵不知自己紧张时有个习惯,习惯食指捏紧拇指,也习惯抿唇鼓腮,温廷舜看着她微粉的腮部,又看着那一副瘦金体,呼吸稍稍一紧。

他将将望定她的眸子,本欲说好看,但转眼便抑制住,变了个用词,疏淡地道:“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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