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试探（1/2）

孙国祯不愧是负责与朝廷接洽的老手，很清楚与宦官打交道的分寸。不否认辽南的重要性，但把话题始终牢固，在军事协作层面，提到两扇铁门的比喻很是巧妙，既展现了担当，又显得不居功自傲。

公公突然将茶饼掰成两半，推过其中一半。“好个两扇铁门，那咱家就明说了。新任辽东经略到任前，皇爷要您把这扇门先钉死在海州。”

“那是自然新的辽东总督上任之后，我登来军必定按照先前几任总督一样，全力协助关宁锦防线明军的火器训练和新军的组建，只是天使沿路上也看到了此次辽东突袭战我登莱伤亡实在不小。且我登莱地方一直努力协助关宁军的物资供应，加上此次辽东突袭战，确实掏空了库存，还希望陛下能够酌情考虑。”毕竟这些坟包都准备在那里了。就是要给沿路来的人看的。而且仓库确实也有些见底，他表面上是诉苦要钱粮，实际上也是提醒朝廷，别忘了他们的奉献和牺牲。

但是作为司礼监派来的人，他岂能不清楚，皇上既需要登来军守住辽南，又担心他们尾大不掉，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用一些权利来换取他们。对朝廷的忠诚，这样既不用动用国库的银两，又能把他们紧紧的绑在朝廷或者说皇帝个人身上。

王公公将半块茶饼轻轻推回，“皇爷说了。登莱的难处他心里亮堂。”从袖中划出一份盖着御玺的空白敕令，“这长江堪合……能补多少血气，就看孙大人如何用药了。”

“陛下皇恩浩荡。登来官员自当竭尽全力，不过这堪合确实能补登来之气血。不过也得由陛下安排人等前来协助。各部官员并不恰当，如若允许还请陛下亲自派遣身边人来最好。”孙国祯这招以退为进，高明的很，表面上是请求皇帝派亲信监督，其实是在试探朝廷的信任底线，他清楚登来的特殊性必须保持，但又不能明着抗拒监督，于是巧妙的把决策权又还给了皇帝。

但是孙国祯也看清楚了，这空白敕令，表明了皇帝对于登来是既依赖又忌惮的矛盾心理，现在孙国祯提出要身边人寄给了皇上安插。耳目的台阶右岸是指接受最高级别的直接管辖，这反而能堵住六部伸过来的手。

这也是基本操作了，从万历到天启皇帝。他们一直都在这样做，获取皇帝个人的信任比应付整个文官系统更重要。

公公突然轻声一笑，将敕令收回袖中。“孙大人果然通透，那咱家就直说了吧，皇爷要派遣监军押送这笔堪合，”指尖在案上重重点下。“就住在蓬莱的造船厂里如何？”

“天使请恕在下直言，造船厂地理环境颇为不利，我等愿意在蓬莱港口另设一处，以便天使所需。”孙国祯这明显在婉拒建军入驻造船厂的核心要求。他提出在蓬莱港令社居住点看是在让步，实质上想保住一些机密。

但是公公来也有目的，皇上最关心的就是登来的舰艇与火器技术。监军必须贴近一线生产。这是监视，也是学习。“孙大人，皇爷要看的是船坞里的那几个龙骨。”他突然凑近耳语道。：“建军不要港口风光，只要造船匠的茶余饭后。”

“唉……公公也应该略有耳闻，有人弹劾我等私自开设海贸。倘若天使能在港口也可堵悠悠之口，只是造船厂那里确实有些艰苦，怕是会难为了天使，不过本官自当尽力。

陛下身居京城，有些事情颇为不便，这是我等兵工厂制作出来的，此次登来突袭战中所使用的火枪及火炮图纸，天使可带给陛下查看，只是切莫要京营模仿，那里鱼目混杂，人员复杂，并且很多工匠如同火药一般，万一出了事故反而不美。”这图纸是早就准备好的，也是，现在关宁军装备的火器稍微改进了一下而已。这些火机现在都装备给了南太的雇佣兵，不过即使如此，放在大明这里也是非常先进的，这种图纸拿出来其实非常考验大明京营的武器制造能力，即使是现在已经拿到一些生产设备的皇太极也不能说短期内就可以生产出来一模一样的产品。不过他把图纸拿出来确实体现了登来对于朝廷的坦诚。不过在公公这里确实看到了工匠事故的先例。也有些玩具技术扩散的意味，但是刚才也说了，公公作为皇帝的心腹最在意的其实是皇权能否掌握这支力量，现在登来主动交出了命根子般的火药图纸，这份诚意应该让登莱地方满意。不过他也清楚，光有图纸可不行，没有工匠体系制造不出同等质量的产品。

至于海洋贸易问题，既然最重要的军事技术都上交了。那些商业活动反而成了次要问题。

公公接过图纸纸尖微颤，很是郑重的收入贴胸暗带。“孙大人这份诚意，咱家定原样呈达天听。”起身时袍袖带过一阵风。“监军当尽快进入船厂厢房，往后这海贸闲话自有皇爷替登莱挡着。”

“多谢天使，这里还有一些兵工厂制作出来的千里镜等小玩意儿。天使也可带回去给陛下鉴赏。”孙国祯拍了拍手。便有两个人端着两份木盒走了进来，一份是真的给皇帝。准备的小玩意儿一份则是给公公的银子。

两人将盒子正重放在桌子上之后，起身离开。孙国祯反而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请天使斟酌向皇上表明，目前朝廷拮据陈有一个想法，就是将皇宫内的藏书进行大规模的刊印，一方面皇家收藏刊印之后本就受人瞩目，其次也可增加国库之收入。”孙国祯确实考虑的很周全。一次拿出两份礼物，一份是准备给皇帝的，一份是按照宫中的规矩特意准备的谢仪，两份放在一起，公公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而提出刊印皇家藏书确实不仅是个妙计。在皇上眼中既能彰显圣上教化天下的仁德，又能充实国库。不过这事情牵扯到了翰林院和国子监。

不过照着兴华公司这里的意见来看，崇祯末期，李自成攻破北京城之后，确实对明朝狂攻的藏书进行了一些损坏。尤其是此时永乐大典在皇帝宫中其实只留了一个并不完全，但是保存量比较高的副本。这种藏书会随着北京城破被大规模的损坏。这对中华文化来说是非常大的遗憾，这事情在陶朗先时期就曾经提到过。后续确实印过一部分。

王公公摸了摸螺钿礼盒，手指在礼盒上轻轻一点。“刊印宫藏，妙啊！技能险，圣上泽被文教。又暗补国用。”他趋近半步：“待咱家将火器图纸成于御前，定将这话裹在永乐大典的旧事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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