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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开除危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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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如春。空调无声地输送着暖风,驱散了外面所有的严寒。深红色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光可鉴人,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件、笔筒和一盆绿意盎然的君子兰。墙壁上挂着装裱精美的“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书法条幅。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上等茶叶的清香。

王海峰坐在宽大的黑色真皮转椅里,身体微微后仰,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他今天穿着一件崭新的深灰色羊毛衫,衬得他保养得宜的脸庞更显沉稳。只是镜片后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焦虑。他面前摊开着一份文件,目光却不时瞟向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郑明,则显得气定神闲。他端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茶杯,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在水面的嫩绿茶叶,姿态优雅。他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驼色羊绒开衫敞着怀,露出里面熨帖的衬衫。他小口啜饮着茶水,品味着舌尖的回甘,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不在意,又或者,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

王海峰立刻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进来。”

门被推开。马干事侧身让开,泥塑般的夏侯北出现在门口。他依旧带着满身的泥污和冰碴,赤着脚,踩在门口干净的地毯边缘,留下几个肮脏湿冷的脚印。刺鼻的泥腥味和寒气瞬间涌入这温暖的房间,与茶香形成了强烈的、令人不适的对比。

王海峰皱紧了眉头,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郑明则微微抬了下眼皮,目光在夏侯北身上那层泥壳和嘴角冻结的血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垂下眼帘,继续拨弄他的茶叶,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肮脏的物件被搬了进来。

“站那儿!”王海峰指着门口地毯边缘,语气严厉,“别弄脏了地毯!”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用力抖了抖,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夏侯北!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夏侯北依言站定,没有看王海峰抖动的文件,也没有看郑明,目光低垂,落在自己沾满泥污、冻得青紫肿胀的赤脚上,和脚下那块被弄脏了一角的、昂贵的深红色地毯上。他像一尊真正的泥塑,沉默,冰冷。

王海峰见他毫无反应,心头火起,声音又拔高了几分:“聚众闹事!冲击学校后勤重地!辱骂、威胁教职员工!甚至发展到暴力伤人!把周强同学打成了脑震荡,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性质之恶劣,影响之坏,是建校以来罕见的!”他越说越激动,手指用力地点着文件,“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周强同学的医院诊断报告!脑震荡!还有这个!”他拿起旁边厚厚一沓打印纸,用力摔在桌面上,“这是十几位有威望的家长联名签署的意见书!强烈要求学校严肃处理,立即开除你这个暴力分子,以正校风,以儆效尤!”

那沓联署信摔在桌上的声音很响。夏侯北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覆盖在泥壳下的眼皮似乎抬了抬,但最终还是没有抬起。他依旧沉默地站着,只有胸口极其缓慢地起伏。

郑明终于放下了茶杯,瓷器与托盘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口的夏侯北,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压力:“夏侯北同学,王主任说的,你都听到了。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他的声音在温暖的房间里回荡,像一块冰滑过丝绸。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声。王海峰紧盯着夏侯北,等待着他的辩解或者崩溃。郑明则好整以暇,仿佛在欣赏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戏剧。

夏侯北依旧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了。他脸上的泥壳在暖气的作用下,边缘开始有些软化,细微的水汽从泥壳的裂缝中渗出,混合着嘴角那道裂口渗出的新鲜血丝,缓缓地、粘稠地向下流淌,在下巴处汇聚成一小滴,然后,“嗒”一声,滴落在他赤裸的、沾满泥污的脚背上。

那滴暗红色的液体,在青紫肿胀的皮肤和深褐色的泥污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这时,夏侯北的头,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动作僵硬而滞涩,仿佛生锈的轴承在强行转动。覆盖在眼睛上的泥壳随着抬头的动作裂开、剥落,露出了他的眼睛。

那不再是昨夜风暴中燃烧着暴怒火焰的眼睛,也不是刚才在宿舍门口那死寂空洞的深潭。那里面,是一种被冰封到极致后,反而淬炼出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一种洞穿一切、带着巨大嘲讽和悲凉的平静。

他的目光,没有看王海峰,也没有看郑明,而是越过了他们,落在了王海峰身后墙壁上那幅装裱精美的书法条幅上——“学高为师,身正为范”。那八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在暖色灯光的照射下,金粉熠熠生辉。

他干裂、沾着泥污和血痂的嘴唇,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向上扯动。这个动作似乎牵动了嘴角的伤口,更多的血丝涌了出来。最终,一个极其古怪、冰冷、带着无尽嘲讽的笑容,凝固在了他那张泥污覆盖的脸上。

他缓缓地、嘶哑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这温暖如春、茶香氤氲的办公室里,缓慢而清晰地切割着空气:

“开除?”

他顿了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咳。

然后,他抬起那只同样沾满泥污和冻疮的手,动作缓慢得如同慢镜头。他用拇指的指腹,极其用力地、狠狠地擦过自己嘴角那道不断渗血的裂口!

冻裂的皮肤被粗糙的指腹刮过,伤口瞬间被撕裂扩大!一股新鲜的、更加浓稠的、带着生命热度的暗红色血液猛地涌了出来,顺着他用力擦拭的手指蜿蜒流下!

他收回手,将那只沾满了自己鲜血的拇指,缓缓地、直直地举到了自己眼前!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的指节往下流淌,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团更深的暗红。

他死死盯着自己拇指上那刺目的、温热的红色,脸上的笑容扭曲而冰冷,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平静。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沫的腥气:

“看看…老子身上流的…是红的…是热的…”

他的目光,终于从自己流血的手指上移开,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缓缓地扫过王海峰惊愕的脸,最后定格在郑明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终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波动的眼睛上。

他嘴角那个染血的笑容咧得更开,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锐和直指灵魂的诘问:

“你们呢?!”

“——你们的血,怕是早就冻成冰渣子了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办公室里死寂得能听到血液滴落在地毯上的细微“嗒”声。暖气依旧在无声地吹送,茶香依旧在空气中浮动,墙壁上“身正为范”的金字依旧闪耀。

王海峰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夏侯北那双染血的眼睛。

郑明端着茶杯的手指,极其细微地收紧了一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脸上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缓缓地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摊开的、写着“脑震荡”诊断的医院报告上。暖色的台灯光线下,报告下方医生潦草的签名处,一点新鲜的、尚未完全干透的墨渍,正沿着纸纤维,悄无声息地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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