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南望牧云（2/2）

人们载歌载舞，直到月明星稀。孝庄悄悄离席，独自走向牧场高处。那里立着块简单的石碑，刻着满汉双语：“故乡远在白云端”。

她洒下杯中的马黛茶，轻声哼起古老的摇篮曲。歌声飘向草原深处，惊起几只夜鸟。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福临捧着个陶罐走来：“额娘，尝尝这个。”

罐中是自酿的奶酪，带着淡淡的草香。母子并肩坐下，分食奶酪。

“今天收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信。”福临忽然说，“总督邀请我们去参加独立日庆典。”

孝庄挑眉：“以什么身份？”

“牧场主福临和母亲。”少年眼睛发亮，“我打算带些羊毛样品去，听说欧洲现在需求很大。”

孝庄轻笑：“你倒是个做生意的料。”

“总要活下去，而且要好活。”福临望向星空，“十四叔若在天有灵，大概会笑我没出息。”

孝庄摸摸他的头：“他会欣慰的。杀人容易活人难，你能让这么多人安居乐业，比当皇帝强多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几个年轻牧人举着火把跑来，用生硬的满语喊：“福临！野牛群！北边来了野牛群！”

福临跃身上马，忽然回头问：“额娘，一起去？”

孝庄怔了怔，随即笑着伸手。少年一把将母亲拉上马背，两人共乘一骑奔向北方。

夜风吹起孝庄的白发，她抱紧儿子的腰，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她抱着年幼的福临逃离盛京。那时耳边是炮火轰鸣，如今却是年轻人的欢歌。

牛群如黑色潮水般涌过草原。牧人们围成半圈驱赶，火把组成流动的光带。

福临勒马高坡，忽然用尽全力呼喊：“呼——嗬——”

呼喊在草原上回荡，惊起满天繁星。

孝庄望着儿子被火光映亮的侧脸，那上面再也没有恐惧和阴郁，只有草原儿女的豪迈。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他们真的重生了。就像被风吹到异地的种子，在陌生的土壤里扎下新的根。

回去的路上，福临轻声说：“额娘，我想办个学堂。教孩子们满语汉语，也教西班牙语。还要教他们读书算数，不能再当睁眼瞎。”

孝庄眼眶发热：“好，额娘帮你。”

“还要建个医疗站。巴特尔爷爷的医术该传下去。”

“好。”

“等赚够了钱，买艘船去看看世界...”

“好。”

星空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母子二人的身影渐渐融入晨光，化作草原上一个小小的剪影。

在新大陆的黎明中，这些曾经的龙裔终于学会：最强大的征服，不是用刀剑夺取土地，而是让生命在任何土壤都能开花结果。

而真正的故乡，从来不在某一处山河，而在心安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