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二埋汰要杀猪感谢!(1/2)
“上面的,绑好了!”
陈光阳喊了一嗓子。
粗麻绳绷得笔直,摩擦着冻硬的雪壳和岩石棱角,发出“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声响。
坡顶上,王大拐也带着几个闻讯赶来的屯里壮劳力赶来了。
这时候一个个脸膛憋得通红,后槽牙咬得死紧,胳膊上的腱子肉虬结坟起,正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拽。
绳子那头坠着的,是腰背被捆成粽子、还在因为丢了门牙而抽抽噎噎的二埋汰。
“一!二!嘿哟!!”
“加把劲!王老蔫你脚底下吃住劲儿!”
“拉!往上拉!别松手!”
粗重的号子声在寒冷的夜空里回荡,伴随着绳索的呻吟和二埋汰偶尔漏风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陈光阳和李铮在坡腰的位置,冰镩子牢牢钉在冻土里,身体死死抵住陡坡,既是稳固绳子的支点,也是防止二埋汰在上升过程中被突出的岩石刮撞。
“脚!二埋汰!脚蹬着点!别跟条死狗似的!”
陈光阳仰头吼着,手电光追随着那个缓慢上升、晃晃悠悠的身影。
二埋汰被勒得够呛,加上惊吓过度和豁牙伤口丝丝拉拉的疼,整个人还有点懵懵懂懂。
只知道下意识地用那双新靰鞡鞋的鞋尖,在陡坡上胡乱地蹬踹,踢下不少雪块碎石。
他脸上的血被冷风一吹,有些地方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冰碴子。
糊在皮肤上,配上那肿得像发面馒头的嘴唇和空洞洞的门牙豁口,即使在昏黄摇曳的手电光下,模样也着实惊悚。
终于,在众人齐声的闷吼和绳索不堪重负的最后一声呻吟中。
二埋汰那狼狈不堪的身影被连拖带拽地薅上了坡顶!
“噗通!”
绳子一松,二埋汰像一袋沉重的土豆,结结实实地摔在坡顶厚厚的积雪上,激起一片雪沫。
他趴在那里,一时没动弹,只发出拉风箱似的“嘶哈”声。
坡顶上瞬间安静了一瞬。
七八道手电光柱,夹杂着几支松明火把跳跃的橘黄光芒,齐刷刷地聚焦在雪地里那个蜷缩的、血糊刺啦的人影身上。
王大拐喘着粗气,第一个凑过去,借着火光仔细一瞅二埋汰那张堪称“惨烈”的脸。
肿得老高的嘴唇,嘴角撕裂的伤,最扎眼的还是上嘴唇正中间那个黑洞洞、还隐约渗着血丝的豁口,以及豁口旁边那颗明显松动的侧牙!
“哎呦我的亲娘嘞!”
王大拐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手里举着的火把都跟着晃了晃,“这…这嘴是咋整的?让啥玩意儿啃了?咋…咋就剩个窟窿眼了?”
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旁边几个拉绳子的汉子也伸长了脖子看,看清那副尊容后,面面相觑,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惊骇、错愕、一丝后怕,还有……
一丝极力想压下去又实在压不住的滑稽感。
这伤看着吓死个人,可位置和模样,怎么瞅怎么透着股子难以言说的……别扭?
三狗子一直挤在人群最前面,眼睛死死盯着坡下,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拉扯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腿肚子都在打颤。
此刻见二埋汰终于上来了,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带着哭腔的嘶喊劈开了短暂的寂静:
“二埋汰!二埋汰!你个挨千刀的虎逼玩意儿!!”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二埋汰身边,也顾不上对方一身的血污和雪沫,双手像铁钳子一样死死抓住二埋汰破棉袄的双肩,拼命地摇晃,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二埋汰散架。
“你他妈吓死老子了!吓死老子了你知道不?!我以为你摔零碎了!喂了狼了!!我…我…呜哇——!”
吼到一半,巨大的后怕、极致的担忧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化作无法抑制的嚎啕大哭。
三狗子的眼泪鼻涕混着脸上的汗水和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二埋汰的破棉袄上。
他一边哭嚎,一边发泄似的,攥紧的拳头没头没脑地就往二埋汰裹着厚厚破棉裤的屁股和大腿上捶打起来!
“让你逞能!让你非下那破坡!新靰鞡鞋能当翅膀飞啊?!套个鸟把命差点套没了!你个虎逼!虎逼透腔了你!!”
拳头砸在棉花和厚实的棉裤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力道不轻,带着满腔劫后余生的愤怒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这顿打,打得是又急又狠,却又透着一股子揪心揪肺的亲。
二埋汰刚被摔得七荤八素,又被三狗子这通猛摇猛捶,只觉得天旋地转,屁股和大腿传来阵阵钝痛。
他懵懵懂懂地抬起那张血乎刺啦的脸,肿成缝的眼睛努力睁开,看着眼前哭得像个孩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拳头还在自己身上招呼的三狗子。
耳边是三狗子带着哭腔的怒骂,字字句句砸进他混沌的脑子里。
“……摔零碎了……喂了狼了……”
这几个字眼,像冰冷的锥子,猛地刺穿了二埋汰因为剧痛和惊吓而麻木的神经!
刚才在坡底,光顾着惊恐嘴里“活物”和心疼那颗大门牙了,生死一线的恐惧反而被压了下去。
此刻,三狗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和陈光阳在坡底那雷霆般的咆哮。
“老子当你被大牲口啃了!当你摔零碎了!”
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响!
鬼见愁!那陡峭的悬崖,底下嶙峋的乱石!
自己那一脚踩空,毫无防备地往下滚落,天旋地转中身体撞击在硬物上的剧痛,以及最后砸在雪窝子里那一下几乎让他背过气去的震荡……
所有被忽略的、濒死的体验瞬间清晰地翻涌上来!
冷汗“刷”一下浸透了他棉袄里的衬衣,比这腊月的寒风还要冰冷刺骨!
他猛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的巨大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那颗丢失的门牙带来的“天塌地陷”感,在这真正的生死恐怖面前,渺小得可怜!
“我…我…哎呦我草。”二埋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的抽气声,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真情流露捶打他的三狗子,再看看周围几张映照着火光、写满担忧和紧张的脸庞。
王大拐的惊疑,其他汉子们复杂的神情,还有正手脚并用、喘着粗气、带着李铮也从陡坡边缘爬上来的陈光阳那张冷硬却难掩疲惫的脸……
一股滚烫的东西猛地冲上了他的眼眶,混合着脸上冰冷的血痂,汹涌而出。
那不是刚才在坡底那种因为丢牙而委屈的嚎哭,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混杂着恐惧、感激和巨大庆幸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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