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土地变商楼 村民进高层(一三八)(1/2)
第二天清晨,阳光如金粉般洒落在柳琦鎏家的院落里。初秋的暖阳斜斜地穿过窗棂,斑驳地映在卧室的床头,落在柳琦鎏沉睡的脸庞上。他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像是被昨夜那场激烈的冲突耗尽了心力。梦里,他反复看见柳琦泽手持壁纸刀逼近的身影,父亲佝偻着背在烈日下独行的画面,还有兄弟扭打在一起时那声嘶力竭的怒吼……一切如影随形,纠缠不休。
他终于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阳光已从窗缝爬上了天花板,屋内一片静谧,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仿佛在提醒他:新的一天已经悄然开始,而昨日的伤痛却仍未愈合。
柳琦鎏懒洋洋地赖在床上,被子裹在身上,像一层薄薄的保护壳。他望着天花板,思绪如麻,千头万绪交织在心头——是愤怒?是委屈?是无奈?还是对亲情崩裂的痛心?他分不清。他只觉得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卧室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妻子沈佳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布围裙,头发随意扎在脑后,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躁与责备。
“你呀,怎么这么冲动!”她一进门就开口,声音清亮却带着压抑的怒意,“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三弟把父亲赶出来了,你就接过来呗,反正也轮到咱家赡养了。何必非得去跟他吵、去打架?值得吗?”
她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拉开窗帘,让更多的光涌进来,仿佛想用光明驱散丈夫心中的阴霾。
“你倒好,不但没把爸接回来,还跟人打了一架,连自己都伤着了!”她语气加重,“你有没有想过爸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跟孩子怎么办?要是你真出了什么事,这个家怎么办?”
柳琦鎏没有动,只是缓缓闭上眼,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听得出沈佳的担忧,也明白她的责备背后是深深的爱与焦虑。但他此刻不想辩解,也不想解释。他只是静静地躺着,任由那些话语如雨点般落在身上,不躲,也不回应。
沈佳见他不说话,语气稍缓,坐到床沿,轻轻拍了拍他的腿:“我知道你是为父亲好,想替他讨个说法,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兄弟反目,父亲伤心,家里鸡飞狗跳,图什么呢?咱们得想个长远的法子,不能总这么僵着。”
柳琦鎏终于睁开眼,转头看着妻子。她眼角已有细纹,眼神却依旧清亮坚定。他轻轻叹了口气:“佳,我不是为了争一口气,也不是想闹翻。我是气不过——爸七十多岁的人了,被亲儿子赶出门,顶着大太阳走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可你去了,不也没把爸接回来?”沈佳低声说,“反倒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你现在躺在这里,爸还不知道在哪里伤心呢。你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柳琦鎏没再说话,只是慢慢坐起身,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眼神沉静如水。他知道妻子说得对,可有些事,不是“忍一忍”就能过去的。亲情可以包容,但不能没有底线。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沈佳起身走到窗边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惊喜:“哎呀,是本家哥哥和两个侄子来了!”
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出门迎接。柳琦鎏也强打精神,简单洗漱后,披上外套,走进客厅。
刚落座,就听见门外传来爽朗的声音:“琦鎏叔,在家吗?我们来看你啦!”
柳琦鎏抬头望去,只见三人已跨进院门。走在前头的是本家哥哥柳大山,五十出头,身材高大,脸上总挂着和善的笑,在村里当了几年村干部,说话有分量,是族里公认的“主事人”。他身旁是两个侄子——大侄子柳志强,五十多岁,性格沉稳,在村里当电工;小侄子柳刚子,五十来岁,穿着笔挺的西装,提着公文包,曾经是县里一家律所的执业律师,平日里回村不多,但每逢家族大事必到场。
“大山哥,志强,刚子,快进来坐!”沈佳热情地招呼着,连忙端茶倒水。
柳琦鎏也起身相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听人说你家出事了,我们哪还能坐得住?”柳大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不禁赞叹,“老弟啊,你这宅子真是气派非凡!院落宽敞,采光也好,这透明落地窗的设计,看着就敞亮,跟城里楼房似的!”
“是啊,叔,”柳志强接过话,“您这客厅比谁家都大,摆设也讲究,那屏风隔断,雕工精细,一看就是花过心思的。”
柳刚子则站在窗边,望着西边的小院,估算着面积:“西边这空地得有七米乘二十一米吧?后面还有个小院,大概二十一乘二十二米,这面积可真不小,种菜养鸡都够用了。”
柳琦鎏听着夸赞,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笑。他站起身:“走,我带你们转一圈。”
一行人走出客厅,穿过院子里的那个小月亮们,来到西边小院。这里空旷开阔,地面还裸露着黄土,几块石板随意堆着,柳琦鎏打算将来盖几间厢房,和东边的主楼连成一体,形成个四合院格局。
“这地我还没整治,”他指着空地说,“本来想春天动工,结果一直拖着。”
接着又带他们绕到屋后的小院。这里倒是生机勃勃——一排杂物间里堆满了旧物:长条几、方桌、太师椅,还有一台老式脚踏织布机,木头早已发黑,踏板却依旧结实。那是他姥爷留下的,据说当年姥姥就是靠这台织布机,织出一家人的衣裳,养活了三代人。
“这织布机可有年头了,”柳志强轻抚着机身上斑驳的漆面,“老物件,有魂儿。”
“是啊,”柳琦鎏点头,“我姥娘说,每根线里都织着日子,织着命。”
小院的其余地方被开成了菜畦,白菜、萝卜、蒜苗、菠菜,一畦一畦,整整齐齐,绿意盎然。沈佳每日打理,说是“吃个新鲜”。
转完一圈,众人回到客厅,重新落座。茶香袅袅,气氛看似轻松,实则暗流涌动。
柳大山清了清嗓子,神色郑重:“琦鎏啊,我们今天来,一是看看你这新房子,二呢,也是想和你聊聊咱们老人的事儿。”
柳琦鎏心里一紧,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他坐直身子,眼神沉静:“您说。”
“咱们都是一家人,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柳大山语气平和,“赡养老人,是咱们的责任,也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昨天的事,大家都有不对的地方,可现在,还是得以和为贵,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律师侄子柳刚子也开口了,语气专业而沉稳:“叔,从法律角度讲,每个子女都有平等的赡养义务。《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七条明确规定,成年子女对父母有赡养、扶助和保护的义务。谁也不能推卸,更不能以兄弟之间的矛盾为由,逃避责任。”
柳琦鎏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也知道,老人需要照顾,兄弟之间不该闹成这样。可昨天,我真是气不过。爸被赶出门,一个人走回来,烈日当头,万一中暑、摔倒,谁负责?柳琦泽他不是不懂,他是故意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也不会再计较了。父亲,我接过来养。轮到我家,我绝不推脱。”
沈佳在一旁欣慰地点点头,轻声道:“这就对了,一家人哪有过不去的坎儿?”
然而,柳琦鎏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肃:“但是——在我接之前,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他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他们哥俩之间有什么恩怨,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如果他们实在不想管老人,那就直说,我一个人养!不要又想又要,不清不楚,管得不情不愿,不管又怕别人戳脊梁骨。这种两面派,我见得多了,可我柳琦鎏不吃这套!”
客厅里一时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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