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世途岂必少贤良（2/2）

“他治下六州，流民倍增，盗匪横行。若这就是朱仆射眼中的贤才，那我大梁的江山社稷，岂不是要托付给一个祸国殃民之徒？”

“陈将军！”

朱异猛然转身，目光如电:

“您口口声声江山社稷，可曾想过如今北虏压境，需要的正是一位能够震慑诸王的强藩？临贺王是陛下看着长大的，他的忠诚毋庸置疑。而将军再三推阻，莫非是觉得宗室之中，还有比陛下亲手抚养的皇子更值得托付之人？”

朱异话音未落，一个苍老却隐含怒火的声音陡然响起：

“朱舍人！我且问你，你可敢将方才那番溢美之词，再到萧正德那早逝乳母何氏的荒坟前，一字不落地再说一遍？！”

一时满殿皆惊，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声音来处，正是年过花甲、平素温雅持重的尚书左仆射徐勉。

此刻，这位老臣须发微张，一向平和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绷紧，浑浊的双眼精光暴涨，毫不避让地直刺脸色骤变的朱异。

“徐仆射！”朱异面色一沉，声音陡然尖利：

“你，你这是何意！竟在御前如此含沙射影！莫非是质疑本官所言不实，质疑临贺王殿下？！”

“何意？”徐勉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掷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陛下！诸公！朱异今日在此地，巧言令色，颠倒黑白，蒙蔽圣听！他口中那位‘武略非凡、德高望重’的临贺王，萧正德，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当我等不知么？”

老人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是陛下仁德，早年收养于宫中，曾经也是待若亲子的养子！

可谓是位尊爵显，比肩皇子！今日老臣便倚老卖老的说上一句，那人内里的秉性，何其卑劣！

陛下，您可还记得大同元年冬，宫中那桩骇人听闻、最终被压下的血案么？”

此言一出，萧衍紧闭的眼皮猛地一颤。一些老臣脸上也露出了然与厌弃的神色。

徐勉毫不留情，声音愈发冷硬，自顾自的说道：

“彼时朱异口中的这位栋梁之材方加冠，其乳母何氏不过因劝阻其虐杀宫女，竟被他以马鞭活活抽打致死于宫苑！”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鄙弃：

“事后他非但毫无悔意，反诬何氏偷窃偷窃御赐金器！若非何氏家人冒死敲响登闻鼓鸣冤，若非陛下当年尚愿深究，派人详查，此等令人发指的恶行，岂非真要被他掩盖过去？！”

徐勉的目光刮过朱异惨白的脸，最终望向皇帝：

“此事之后，其出镇地方，又何曾有过半分收敛？贪敛无度，强占民田，纵容属下欺男霸女！所过之处，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民间早有泣血之言流传：‘临贺出，豺狼至；王府立，祸事起！”

徐勉的猛地挥袖，指向殿外：

“朱异！你口口声声说其‘沉毅勇决’？分明是凶残暴虐！说其‘深通兵法’？不过是驱使爪牙仗势欺人！说其‘有报效之志’？其深藏心底的怨望，全建康谁人不知？

陛下当年因昭明太子出生，恐其不安，方封其为郡王，外放出京！你今日举荐此人掌天下兵柄，名为报国，实为祸国！引狼入室，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