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明发諭旨,皇子袁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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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骤雨初歇,夏日天气变得快,霎时间云收雨散,日头復又明晃晃地照下来,畅春园中的树木洗得青翠欲滴,檐角滴水叮咚作响。
姜念被暂行看管於园內一间“牢房”。说是“牢房”,实则是一间房屋,內中陈设倒也不算简陋:一架床,一张书案,並两把官帽椅,一个茶几。
他被关押於此已两日,身上那件御前二等侍卫的官服依旧齐整,神色亦是从容镇定,不见憔悴。他知道,此番泰顺帝关押他,並非坏事!
这样的两日困守,於他而言实不算什么。想当初在扬州,他被太上皇景寧帝圈於行宫禪房之內,足足十日不见天日,那般煎熬都过来了。眼下这般,反倒像是静居休憩。
只是暑气经过雨水一蒸,愈发潮热难当,两日不得沐浴,身上略觉黏腻不適。再者,心中终究记掛家中情形,恐家中生出什么事端。
此刻,他正临窗而坐,於书案前翻阅一册书卷,乃是《孝经》。
景寧帝、泰顺帝都重视《孝经》的研究。景寧帝的父皇也重视,这位姜念的曾祖父,曾亲自为《孝经》作注,並仿照南宋真德秀的《大学衍义》,编纂《御定孝经衍义》,直至景寧二十一年才完成。
说来也奇,昨日姜念不过是向守门侍卫提了句想读书,请侍卫寻本书来,此事竟直达天听,泰顺帝命人送来一册《孝经》,专讲孝道伦理。
个中深意,耐人寻味……
正凝神细读间,忽闻房门“吱呀”一声轻响,被人推开。
姜念抬头望去,只见一人含笑步入,身著江绸常服,气度雍容,正是忠怡亲王!身后紧隨一人,乃忠怡王府从三品一等护卫鲍彦,与姜念是旧识。
此刻鲍彦手中端著一副紫檀茶盘,上置两盏成窑五彩小盖钟,热气微氤,茶香已是暗暗浮动。
姜念忙起身整衣,恭恭敬敬行下礼去:“卑职姜念参见王爷!”
忠怡亲王笑容和煦,虚扶一把:“不必多礼。”说著自顾自在官帽椅上坐了,又指对面,对姜念道,“將另一把椅子搬过来坐罢。”
姜念连称“不敢”,推辞一番,方將书案前的另一把官帽椅搬到了忠怡亲王对面,然后斜签著身子,欠身坐下。
忠怡亲王示意鲍彦將茶盘置於几上,竟亲自端起一盏茶,递与姜念,笑道:“这雨后天潮,吃杯热茶正好。陪我说说话。”
姜念忙躬身双手接过,指尖触及温热的瓷盏,心下不由一突:天家手段,鬼神莫测。这般突如其来,十三王爷亲自奉茶,难不成是圣上赐死这茶中莫非有毒然此念一闪即逝,料想不会如此。遂定下心神,谢了恩。
忠怡亲王瞥了鲍彦一眼,鲍彦会意,立即躬身退至门外,严严守住门口。
屋內顿时只剩忠怡亲王、姜念二人对坐。
忠怡亲王自顾呷了一口茶,见姜念仍捧著茶盏不动,笑道:“怎的不吃这是上好的茶,圣上前些日子赐我的。”
姜念忙揭开盖钟,依言呷了两口,果然清醇甘香,非同凡品。
忠怡亲王放下茶盏,目光在姜念脸上细细打量一番,见姜念虽经两日拘束,依旧目朗神清,沉稳有度,不由露出几分讚赏之色。
他略顿了顿,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落入姜念耳中:“今日我来,非为別事。只因太上皇与圣上已共同决意,要让你认祖归宗,名正言顺列入玉牒。我新任宗人府宗令,职责所在,须得当面问你几句话,覆核你確为圣上血脉。此乃天家大事,不容差池,你——可明白”
姜念乍闻此言,虽早有猜测,然真真切切自忠怡亲王口中道出,仍如梦中一般!心內登时狂喜如潮涌,几乎要呼啸而出——终於等到了这一刻!
他面上却未失態,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立刻离座,肃容躬身,声音沉稳依旧:“卑职明白。劳王爷垂询,但有所问,绝无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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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庆朝,皇子身份认证属皇帝家事,由皇帝直接决断。此番又是太上皇景寧帝並今上泰顺帝两代帝王明鑑,共决姜念认祖归宗之事,两朝天子同为背书,金口玉断,如山不移,自是无庸置疑。
因而不必廷议。
若付廷议,易惹纷爭,惹王公大臣对皇家血脉妄加评议,甚而有损天威,成何体统
故景寧帝与泰顺帝圣謨独运,径降諭旨於宗人府,速办姜念归宗事宜。
景寧帝又在这个时候,命忠怡亲王领宗人府宗令之职。
如此一番布置,姜念之归宗,便如江河东注,顺理成章矣。
忠怡亲王奉旨覆核,虽云查验,实则仪注。
五月十二这日下午,忠怡亲王於畅春园见姜念,温言问了一些话。当日返归城內后,又遣人传唤贺贇、孟氏夫妇,问了一些话。
此皆走过场耳!
泰顺帝於姜念之身世,早已洞悉分明,铁证如山,何需再证
翌日五月十三,赤日当空。
忠怡亲王依旨具本上奏,恳切陈词:姜念確係天潢贵胄,血脉无疑。伏乞准其归入玉牒。
泰顺帝览奏,即明发諭旨:姜念確係朕之血脉,今已明证。赐名袁易,序齿玉牒,册封郡公。钦此!
郡公,这是景寧帝与泰顺帝商议后决定给姜念归宗后的初封爵位。
大庆宗室爵位承明制而略更改,於郡王之下,增置亲公、郡公二等。
亲公相当於姜念前世清朝的贝勒,郡公则相当於贝子。
姜念刚归宗,且年方十七,就被封为郡公,已算是不低的起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