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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葺院承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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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练,将一行人身影拉长在古道上。马蹄声碎在夜雾里,众人敛息控辔,唯余呼吸混着风响在鬓边游走。

滇地烟瘴起时,像打翻了陈年漆桶,墨色雾岚裹着腐叶腥气漫过马首。

沐晓解下丝帕浸了酒,分给众人捂住口鼻,指腹触到帕角绣的云纹——还是沐王府的旧物,花瓣边缘已泛毛边。

瘴气中前行如在混沌里摸路,马蹄偶尔陷进软泥,惊起几星流萤般的磷火。

黔地群山如铁铸屏风,羊肠道在绝壁上拧成细绳。雾岚浓得化不开,忽有狼嚎自深谷浮上来,惊得马匹踏空碎石。

朱允炆反手扣住香玺冰凉的指尖,她掌心薄茧擦过他掌纹——那是在苗疆采药时被荆棘划的。文奎攥紧父亲衣摆,却一声不吭,只盯着前路忽明忽暗的火把,像盯着飘摇却不熄的灯芯。

直到望见思恩村的灯火如散落星子嵌进山麓墨色里,香玺心尖微颤。指尖抚过鬓间鎏金簪,簪头白玉在暮色中洇着幽光——恍若六百年后某夜,它在玻璃展柜里凝着冷光,映见参观者模糊的指纹,而此刻正沉甸甸压着发间,缀着几缕山风吹乱的鬓丝,轻轻扫过掌心。

竹篱茅舍错落在溪畔,捣衣声混着牛哞飘来,田间农人直起腰,以沾泥的手掌抹汗,笑意里全是地气。

朱允炆下马时,草鞋已磨穿底,却望着村口老榕树笑了——树冠如伞撑开,树洞里供着不知年月的土地公,香灰尚新。

溪水漫过石板桥,将他们的影子揉碎又拼起。香玺摸了摸指间指环表,裂痕里的刻字在月光下闪着细光——就像此刻,前路未卜,却有暖意在掌心流转,比任何预言都实在。

“允炆,我们该停步了。”香玺指尖拂过他手背,语声浸着夜露的清润,“这里的山会接住我们的脚印,水会洗去衣上征尘。”

朱允炆抬眼望时,青嶂如屏,溪水绕着竹篱淌成银线,农舍炊烟正从黛瓦间漫出来,混着新麦的清香——这烟火气,比紫禁城的琉璃瓦更暖人肠。他喉结轻动,忽然懂得命运的结早已系在这方水土,不是流亡的终点,而是重生的始端。

在溪尾竹篱尽处,他们相中一方向阳坡地。朱允炆亲自握着工匠的手,指点飞檐弧度复刻玺院旧制。

凿木声里,他指尖摩挲着未完工的农具,忽然想起皇爷爷在奉天殿说“民生为天”时的神情,又想起香玺在日光下教他辨认粳稻与籼稻的模样。原来民生二字,从来都藏在谷粒坠地的轻响里。

朱允炆蹲下身,指尖碾开带露的春泥——这土色比紫禁城的丹墀温润得多,忽然觉得这粗粝触感,比当年握过的玉笏更真实。

曾经玉阶上的履痕、奏折里的墨泪,此刻都化作掌心的泥渍,混着晚路砍来的樟木香,在山风中散成轻烟。

没有琉璃瓦,便去后山凿青石板;寻不得漆红梁柱,就取百年老樟自然的肌理。

朱允炆青布衫子挽到肘弯,露出曾握过玉笏的手,此刻正与晚路、小千子合力抬起半人高的磨盘——石面上的苔痕像未褪的旧梦,却被他笑着说,“要磨作院中踏脚石,让每一步都踩着地气”。

香玺与妙锦蹲踞溪畔筛洗碎瓷片,将拾来的蓝釉瓷片一一嵌砌篱墙。香玺指尖抚过冰裂纹瓷片,忽低笑道:“这是把从前宫里的月光,都碎作护花的砖石了。”

她指尖轻掐下沾露的兰草,忽忆起在紫禁城御花园中,曾为老梅树免遭砍伐与宫人争执的情景。此刻却于檐角亲手栽下沐晓自滇南携来的忍冬,晨露顺着新抽的藤蔓滑落,恍若时光在新旧草木间轻轻打了个结。

木架搭起时,沐晓爬高挂起沐晓编的竹灯笼;瓦当盖上那日,文奎举着新制的扫帚满院跑,扫起的草屑里混着妙锦埋下的稻种——她说这是“给院子先种下五谷的魂”。

新刨的桐木门窗尚留着树皮的天然肌理,阳光斜切时能看见年轮里凝固的晨昏;朱允炆以捣研的茜草为木栏着色,指尖洇染的红恰似当年握笔的朱砂,香玺见状轻笑:“这回朱砂不批奏章,倒给日子描了道红边。”

院门合榫那日,秋阳斜穿过新糊的竹帘,在未上漆的楠木匾上洇出温润的光。朱允炆摸着门楣,忽然触到一道浅刻——是香玺午后趁他搬砖时,用银簪刻的“喜”字雏形,笔画间还卡着木屑。

香玺立在檐下,抬眼望见他正凝立匾前,指尖还停留在那道浅刻的“喜”字上。匾上木纹蜿蜒如流水,正合了院角那株歪脖子梅的走势——那是他特意移栽的梅树,说要补上当年玺院缺了的那枝梅影。

“还叫玺院吗?”香玺指尖轻触他手背上的薄茧,那是搬砖时被木刺扎伤留下的痕迹,却比他昔日握过的玉玺更让她心安。

他缓缓转身,眸光中满是回忆:“还记得那日,你站在玺院的玉兰树下,鬓间落着花瓣,说‘真正的太平,应在百姓的米缸里’。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院子应盛满人间烟火,而不是如宫墙内一般冷月高悬。”说罢,他拿起狼毫,墨在砚中晕开,这时,远处传来农人晚归的山歌,曲调虽有些跑调,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适。

“若用‘囍’字呢?”墨在夜露里洇开半痕,他笔尖落下时,“喜”字中间的“口”恰好框住檐角初升的月牙,“是御河初见你时的喜欢,是灶间烟火腾起的喜悦。这双‘喜’相叠,就像你我交缠的命数——前半生风雪相扶于紫禁城,后半生根系深扎在此处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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