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撑住,梧桐离去(1/2)
江风陡然掀起狂涛,像无数匹脱缰的野马奔过江面,卷着建木根须腐烂的腥甜灌进领口。那气味混杂着潮湿的水汽与草木腐败的酸馊,钻进鼻腔时竟带着刺骨的凉意,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细蛇顺着喉管往肺里钻。
远处的天际线早已失了清明。天枢与道门联手布下的防御屏障——那道曾如穹顶般笼罩整座沪市的淡蓝色光膜,此刻内部正像块被重锤反复敲打的玻璃,表面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最密集处,能清晰看见仙舟拖拽的建木主根:深褐色的藤蔓粗壮如古木,表面布满碗口大的吸盘,每蠕动一下,吸盘里就渗出粘稠的墨绿色汁液,滴落在江面上时“滋啦”作响,腾起阵阵白烟。
“嗡——”
一声沉闷的低鸣从江底深处滚来,像是远古巨兽从沉睡中苏醒。建木主根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墨绿色光潮,那光潮浓稠如墨,顺着江面漫延开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染成了深绿。光潮涌到栈桥边缘时,齐乐脚下的木板突然“咔嚓”一声裂开细缝,根须像受惊的蛇般从缝隙里窜出,却在触及《山海经》散出的金光时迅速枯萎,化作一滩腥臭的绿水。
就在这时,梧桐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掌心的花印本泛着温润的绿光,此刻却像被墨汁浸染般,迅速晕开一圈深绿。那股与草木相连的感应突然变得尖锐无比,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从心口穿过,直抵神魂深处。建木主根里传来的意志冰冷而狂躁,带着毁天灭地的恶意——那是无数藤蔓在嘶吼,无数吸盘在贪婪地呼吸,它们在她脑海里炸开一个清晰的指令:“杀了他。”
江面上空,剩下的五个金乌光团突然剧烈收缩。原本涣散的金色火焰骤然凝聚,化作五道细长如箭的光流,“咻”地扎进建木主根的吸盘里。下一秒,梧桐的神魂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无数尖利的嘶吼在她脑海里炸开:“是他射落吾等!是他断吾归途!”“杀了林野!不惜一切!”
那是金乌残魂的意识。它们将执念注入建木,用无与伦比的神念驱动这株刚刚复生便搅动天地的邪木,只为要了林野一命。
“呃……”梧桐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瞳孔里的温润被一层浑浊的绿雾彻底覆盖。她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的绿光骤然暴涨,化作三寸长的光刃——那光刃边缘泛着诡异的墨绿,直指陈雪怀中昏迷的少年。
她的身体在颤抖,指尖的光刃因抗拒而忽明忽暗,可脑海里的声音像无数只手在推搡,逼着她往前。建木需要一个执行者,一个离林野最近的“妖”,而她,就是那把被选中的刀。
“梧桐!”
齐乐的吼声几乎是与光刃成型的瞬间炸响。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梧桐眼神变化的刹那,那双眼眸里最后一点清明被墨绿吞噬的瞬间,丹田处的《山海经》突然剧烈震颤,书页上的符文“唰”地亮起刺目的红光,将建木那股阴邪的操控力映照得无所遁形。
没有丝毫犹豫,齐乐猛地侧身,像座骤然升起的山,挡在了林野身前。他左手闪电般探出,掌心按在林野后心——那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隔着布料都能摸到少年皮肤下躁动的日光之力。《山海经》的温和灵力顺着他的掌心注入,像一层薄冰裹住燃烧的火焰,在林野体内筑起一道临时的防护屏障。
与此同时,他右手往空中一扬,古书上的书页“哗啦啦”翻卷如潮,最终“啪”地停在记载着“昆仑之墟”的一页。淡金色的文字从书页上飘起,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墙——光墙表面流转着昆仑山脉的虚影,峰峦叠嶂间隐有仙鹤盘旋,古老的符文在山影间沉浮,散发出不容侵犯的威严。
光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将梧桐严严实实地圈在里面。
“砰!”
梧桐凝聚的光刃狠狠砸在光墙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墨绿色的灵力在光墙表面炸开,像泼在青石上的墨汁,却被那些流转的金色符文死死挡住。符文亮起的瞬间,光墙上浮现出昆仑积雪的虚影,将墨绿灵力寸寸冻结,最终化作细碎的冰碴坠落。
屏障里的梧桐还在机械地挥动光刃,眼神空洞得像口深潭。可她的嘴唇却在无声地翕动,身体因反抗那股操控力而剧烈颤抖,嘴角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衣襟上,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是建木在操控她!”陈雪又惊又怒,抱着林野那没有意识的身体踉跄后退半步。腰间的七星剑“噌”地出鞘,剑身上的寒光劈开弥漫的绿雾,直指屏障中的梧桐,“她是妖?!!”。少年的身体在她怀里烫得惊人,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显然外界的恶意已经惊扰了他脆弱的神识。
齐乐紧盯着屏障里的梧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光墙外面,墨绿色的光潮还在汹涌,建木的根须顺着栈桥的缝隙疯长,像无数条墨绿色的鞭子抽打在光墙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操控力有多顽固,像附骨之疽般缠着梧桐的神魂,每一次光刃落下,都伴随着她神魂被撕裂的剧痛。
“吼——”
江面上空的金乌光团再次炸开,五道残魂的嘶吼与建木的低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那声浪里裹挟着焚山煮海的怒意,震得栈桥木板“咯吱”作响,连远处的楼宇玻璃都开始簌簌震颤。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划破天际。淡蓝色的防御屏障终于支撑不住,在仙舟与建木的双重冲击下彻底崩裂,化作漫天闪烁的光点,像场提前降临的星雨。失去了屏障的阻拦,仙舟拖着建木主根,像一头挣脱枷锁的巨兽,缓缓驶入沪市的天际线。主根上的吸盘张合间,竟开始吸收城市里的灵气,那些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瞬间蒙上一层灰翳,连路灯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齐乐握着《山海经》的手指微微收紧。光墙内,梧桐的攻击渐渐减弱,光刃的颜色从墨绿褪回浅绿,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挣扎的清明——那是她的神魂在与建木的操控力殊死搏斗。
而在陈雪怀里的林野,眉头又开始痛苦地蹙起,胸口的令牌烫得几乎要烧穿道袍,淡金色的光流在皮肤下游走,像条不甘蛰伏的小蛇。
“撑住。”齐乐低声说,声音被江风撕得有些破碎。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屏障里挣扎的梧桐,还是说给昏迷中仍在承受灼痛的林野,又或是说给被卷入这场风波的自己。
江风更烈了,卷着金乌的火味、建木的腥气,还有远处城市里隐约传来的惊惶尖叫,朝着栈桥上这方小小的战场压了下来。光墙内外,两道绿色的身影遥遥相对,一道困于屏障,一道守于阵前,而她们之间,躺着一个正在被日光之力重塑的少年,和一场席卷整座城市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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