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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新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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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如钩,悬于破碎的护山大阵之外。

剑阁半边坍塌,飞檐垂落,铜铃却在夜风里一声不响——铃舌早在白日那场火月剑瀑里熔成了铜疙瘩。

薛云盘膝坐在裸露的横梁上,白衣早被血与火反复浆洗,硬得像甲。

他面前横着那口剑,剑名“无尘”,此刻却满布裂纹,剑脊处一道火红细线自柄及尖,仿佛熔岩在冰层下奔流,随时会炸裂。

那是焚天火莲的残力,正与剑意反复撕扯。

古剑宗宗主上官明德被两名弟子搀来,胸口凹陷处覆着一层薄薄霜气,阻止火毒蔓延。

他望了薛云一眼,没有问“你还好么”——那种废话对剑修而言是羞辱。

他只是将一枚黯淡的玉玦递过去。

“剑池最深处,‘无名’沉眠之地,可借其万古剑气温养火莲。”

“但剑池一旦开启,须以神魂为祭,你……敢不敢?”

薛云抬眼,眸子里布满血丝,却带着笑。

“宗主,我这条命是古剑宗给的。”

“敢。”

上官明德不再多言,转身时却咳出一口血,洒在石阶上,像点点寒梅。

剑池在古剑宗地脉最深处,万年以来,宗内大能坐化前皆将残剑抛入其中。

剑意沉积,化作青蒙蒙的雾,常人吸一口,肺腑便如被千刀剐过。

薛云赤足走在池面,雾气遇他自动分开,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残剑——有的只剩半截剑尖,却仍嗡嗡低鸣,似在迎接又似在警告。

池心处,一座石棺半沉半浮,棺盖无字,却刻满剑痕。

那便是“无名”,古剑宗镇宗剑魂的实体。

薛云盘坐棺上,双手结印,真元刚动,火莲残力便如脱缰怒龙,沿经脉乱窜。

他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溅血,血珠落在棺面,竟被剑痕瞬间吸尽。

下一瞬,棺盖自开,其内并无尸骨,只有一泓清水般的剑意,冷到极致,也静到极致。

火莲似感受到威胁,轰然爆发,薛云体表裂开无数焦黑裂缝,火光透体而出,映得剑池一片赤红。

青雾与赤火交汇,发出“嗤嗤”腐蚀声。

薛云神魂却在此刻离体,沉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声音问:

“剑修最惧何物?”

“惧手中之剑不再锋利。”

“如何保持锋利?”

“以血,以火,以魂。”

“那就献上来。”

话音落,黑暗化作亿万剑雨,自九天垂落,贯穿薛云神魂。

每一剑都带着万古冰寒,将火莲一层层削离;

每一剑又带走他一段记忆——

少年时在宗门后山练剑、第一次握剑的雀跃、与同门偷酒、与师父月夜试招……

记忆被斩得七零八落,他却一声不吭,只死死攥住“无尘”残剑。

直到最后一剑落下,火莲发出一声凄厉嘶鸣,化作漫天流火,又被黑暗吞噬。

薛云猛地睁眼,仍在棺上,却觉体内空空荡荡,仿佛连魂魄都被掏空。

石棺无声阖上,棺盖多出一道崭新剑痕,那痕迹里嵌着一点赤红,像封冻的火星。

他起身,朝石棺躬身一礼,转身时,脚步虚浮,却一步一凝实。

剑池外,宗主上官明德背对入口,听见脚步声,没有回头,只轻声道:

“成了?”

“成了。”

“那便去歇……”

话音未落,薛云已直直倒下,无尘剑摔在一旁,裂纹尽数愈合,只余一道火色暗纹,像沉睡的龙。

同一时刻,北域·极夜冰原。

一座由黑冰砌成的祭坛上,罗刹古教教主血罗刹跪伏于地,面前悬浮着一块残破青铜盘——正是被薛云一剑震裂的“血罗刹盘”。

盘心裂痕处,渗出黏稠魔气,凝成一张模糊面孔,双目空洞,却发出低沉嘶笑:

“东域剑修坏我器皿,当以血偿。”

血罗刹叩首,额头撞碎黑冰,鲜血沿冰纹蔓延,被魔气瞬间吸干。

“请魔主降旨。”

“三月之后,天狗食日,阴极阳生,本座要借东域龙脉重铸‘血盘’。

凡人生魂三十万,剑修元神三千,缺一,便以你代之。”

面孔消散,只余一缕黑烟,钻入血罗刹眉心。

后者抬头,双眼已尽成漆黑,嘴角却勾起森冷弧度。

古剑宗,晨钟再响,却带着沙哑,像老人咳血。

残存的弟子开始重建山门,断剑收集熔铸,裂碑重新立起。

薛云昏迷七日七夜,第八日黎明,他在剑阁废墟间醒来,身边只余无尘剑。

朝阳照在剑身,火色暗纹如脉搏轻跳。

他抬手,五指微动,一缕剑意激射,将百丈外一块万斤巨石削成齑粉。

力量回来了,且更胜往昔,却带着陌生的暴烈。

他沉默片刻,提剑走向宗门后山——那里有新掘的坟茔,石碑密密麻麻,像一片沉默的森林。

他在最高处停下,碑上刻着:

“师尊沈怀秋之墓——弟子薛云立。”

他跪下,叩首三次,额前血染青石。

起身时,眼里已没有泪,只有深不见底的剑光。

半月后,大周圣朝旧地。

皇城焦土,宫墙倾塌,昔日金瓦在日光下泛着黯淡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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