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风雨欲来（2/2）
黑暗的屋子里景星和岳灵泽面对面地躺在床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彼此，仿佛唯恐一闭上眼一切就会变成一场幻梦。
“所以你为了出来就把薛锦留在宫里了？”
“嗯”
“她如今听命罗风，若是让罗风知道她偏帮你我，恐怕不会好过”
“你说她怂恿信人叛逃，心中就不怪她？”
“身不由己，我只庆幸她此时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信盟的事我能帮你什么？”
“那是我要做的事，你做你应该做的就好”
“……”
“怎么了？”
“真希望天不要亮，如此我就能同你再待得久一些”
拉着她靠入自己的怀中，岳灵泽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沉醉在她散发的气息中。
夜空中明月在不知不觉中西沉，墨色随时间的消逝而被稀释，波光粼粼的湖边，垂柳在微风的轻抚下招摇。
随着明月的继续滑落，天空的那一缕白逐渐向四周蔓延开来。
岳灵泽温柔地拨开了景星额边的发丝，细细打量她的睡脸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吻，替她盖好被子后轻声离开了床榻。
“吱呀～”
细微的声响从门口传来，方才还闭眼睡着的景星清醒地睁开了双眼，拂过还留有余温的床榻，顿了顿后也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夜色被光明彻底驱逐，街道上也慢慢有了行人，宫门前换上了乐师衣裳的薛锦混在了一众乐师之中低头走了出来，待马车走到无人在意的小巷子时她便单独跳了下来，只是没走几步就感觉到了身后强劲的掌风。
都督府
罗风在侍从的伺候下，穿上了一件绣着云纹的劲装，随即又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他仅剩的一只眼目光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透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大都督”
门口等候的侍从递来了他的佩剑，大门外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骏马也被马夫牵到台阶前。
罗风接过了佩剑正要离开，就见薛锦从天而降跌落在他的身前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保护大都督！”
撑着从地上爬起，薛锦捂着心口一声大喊，旋即侍从们便一齐拔刀挡在了罗风的身前。
随着一道黑影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上，罗风的眼神也变得更加锐利。
“空手登门有失礼数，一点心意还请大都督笑纳”
“你还没死”
“大都督不死，我怎敢先行？”
漠然俯视着他的脸，景星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
“既将他们招致麾下，日后还请大都督看好自己的这些手脚，不要伸到不该伸的地方。若是你想断手断脚，念及往日大都督对我的好，我也会竭力让你如愿”
“不愧是商筑教养出来的人，就连说起话来也有他的影子，要不是他此时受困西云，我都要以为是他回来了”
“…你也知道…此事与你有关？”
“……”……
“驾！”
高悬的烈阳炙烤着大地，一辆马车在路上飞驰掀起的尘土久久在半空中飘荡。
一身农妇装扮的雅月秀眉微蹙，明亮的双眸中透着决然与焦急。
“啪！”
她双手紧紧握住缰绳，不断地挥舞着马鞭，不时也警惕地回头张望。
道路两旁的树木如幻影般飞速向后掠去，追击的马蹄声也随风声一起送入了耳中。
颠簸的马车里一个被黑色罩衫包裹的人蜷缩成了一团，无力地抱着头跟着马车一同左摇右晃，像是对此时的处境感到十分害怕，雅月熟练地驾驭着马车避开了路上的石块。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被掩盖的坑洞，尽管她猛拉缰绳马儿还是重重摔下，马车也朝着一旁翻去。
顾不得身上的伤，她迅速爬起后将马车中的人果断拉了出来，然后抽出了匕首对准了他的脖子。
“再敢上前一步，我现在就杀了他！”
（“吁～”）
“把他交给我们，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策马追赶而来的人勒马停在了她的四周，环顾那一张张令人憎恶的脸，雅月的脸上满是冰冷。
“那我还要多谢你们谅解我了？你们这些叛徒，盟主若知道你们吃里扒外定不会放过你们！”
“盟主？此时怕是尸首都已经臭了”
“你说什么…”
“何必将自己逼进穷巷，和我们一起将人带回东楚，新主定会嘉奖你”
“……”
“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咻！”）
为首男子话音才落，一支短箭就刺穿了他的身体，受惊的马儿发出了尖锐的嘶鸣，趁着他们混乱之际，雅月精准的扔出了手中的匕首，拉着身旁的人夺下了一匹马儿扬长而去。
“驾！”
疾风吹落了男子头顶的衣帽，他紧闭着眼睛害怕地缩在雅月的身后，那张沾染了尘土的脸竟与此时身在东楚的岳灵泽相差无几。
西云与东楚的交界处宇文氏的兵马仍然将各处守得密不透风，山林中余一和几个信人遥望着远处飘扬的旗帜等待着关乎商筑存亡的音讯。
“余先生”
“可有探听到什么？”
“西云皇帝燕庆誉与长信郡公之父广陵王燕如辛密谋刺杀西云大冢宰宇文滕，事迹败露后燕庆誉被鸩杀，广陵王府上下也遭歹人洗劫，燕庆誉死后不足一月，宇文滕在府中重伤不治而亡，宇文滕之子宇文鉴就将燕庆誉的弟弟燕庆远推上了帝位。”
“就没有一点他的音讯？”
“宇文鉴的人尚在搜寻，我们的人也并未发现盟主离开西云”
西云之变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他此行竟会如此凶险，在筑京时因为景星之事他将对自己的埋怨和愤怒发泄在了他的头上。可冷静之后却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他还是景星都欠了他太多，非亲非故能为他们做到如此的人，普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人，他来寻他，是想亲口问明他们之间的渊源，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我们得设法进入西云”
“宇文鉴的人驻扎在西云边境，眼下的西云无论进出都难如登天”
“就算密不透风也要想办法撕出一道裂口”
“先生的意思是？”
“你带着他们继续搜寻，西云我自己去”…
柔然，辽阔的草原上一顶顶帐篷错落有致地排列，铺着柔软厚实的羊毛毡的华丽主帐内，一群衣着艳丽的西域女子正蹙眉无奈地起舞。王座前柔然大汗一手举着盛满酒水的杯盏，一手抓着战胜后掠夺的财宝笑得贪婪狂放。
火上炙烤的烤全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火热的帐篷中酒意上头柔然人欢笑着拉着彼此跟着乐声跳起了舞。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只有角落里的黑袍谋士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此番西进大获全胜，这一杯敬西云来的贵人”
“柔然今时的领土已和之前不相上下，不知大汗接下来有何打算？”
“自然是杀回去同那哥舒丹一较高下，而后再取东楚”
“大汗为何不先攻东楚？”
“攻打东楚绕不开突厥和六镇，如何能先攻东楚？”
“借道西云从河西突袭攻其不备”
“借道西云？”
“西云不止借道，还愿出兵相助，事成之后东楚两分，柔然与西云共享天下”
“借道西云非同小可，贵人真的能做主？”
“自然”
“…此事事关重大，容我思量思量”
“此前前往边城的荣连文半月后必率兵经过河西返回筑京，千载难逢之机，大汗难道不想报荣氏食言帮大汗灭掉突厥的仇吗？”
“……”
“言尽于此，如何决断大汗仔细想过再答也无妨”
“你背后到底是何人？”
“西云掌权之人”
“宇文家？”
“……”
“你也姓宇文？”
“……”
垂眸平静地看着杯中因为震荡而泛起涟漪的酒水，黑袍谋士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才徐徐开口。
“不，我姓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