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故乡（1/2）
这不对劲吧？这很不对劲吧？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能如此冷静的坐在那里？
为什么这个男人还有心思让自己去学习？
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立刻回老家去看望身患重病的奶奶吗？
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个男人才能肆无忌惮的说出那种话？
难道他被悲伤冲昏了头脑？难道他也不知道一时该怎么做？
抱着这种想法，怜兮向前凑了几步，低下身子轻声向男人询问着。
“爸…我们…不回去看看奶奶吗？”
“……”
男人没有做声。
“爸！”
“我不是说让你赶紧收收心然后去学习吗？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你奶奶她这么大岁数了，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回去看又有什么用？我会给你大姑打一笔钱过去的，最多也只能这样了！我可没时间回去处理老家的那些烂摊子，公司里还一堆事儿呢！”
“所以，您连我奶奶的最后一面都不打算见了吗？”
“你哪那么多废话？快进屋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要是放在平常，自己一定会乖乖照做吧……
要是搁在以前，自己一定对此没什么异议吧……
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还能算是个人吗……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
“我要回去……”
“你说什么？”男人反问道，他确实没有听清怜兮的小声呢喃。
“我说我要回去！我要回老家！我要回去看奶奶！”
“你TM敢顶嘴了是吧？我让你在家呆着就在家呆着！哪儿都别给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可回去看的！”
“我就要回去！！！”
那是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嘶吼，少女像是要喊破自己的喉咙。伴随着这振聋发聩呐喊的，还有从眼眶中疯狂溢出的汩汩泪水。
男人一时间没了反应，毕竟，他这是头一次见到自己女儿这幅歇斯底里的样子……
可当他缓过神来之后，心中盈出的只有因忤逆而产生的怒火。
“MD，敢TM朝老子喊！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从沙发上蹭的站起身，扬起的手朝着怜兮的脸就挥了过去，可男人却未能触及自己的女儿，他施暴的行为在进行到一半时便被阻止了。
“让她回去！话说你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吗？就算你连最后一丝身为父亲、身为人的尊严都不要了，但你现在干出这种事…就不怕今后遭报应吗？”
“……！”
“哥！”
关键时刻，沈凯从屋里冲了出来，用力握住了男人朝怜兮脸上挥去的宽大手掌。
少女一方面感激着挺身而出的哥哥，可心里也因此变得更加不安。
对那个男人把话说到这份上，看来，一场激烈的争执是在所难免了……
可是，像是被沈凯的话语戳中了要害一样，男人呆愣在原地，一时失了声，过了一会儿，他连挥出的手臂也收了回去。
踱着步子坐回到沙发上，男人点了支烟。在第一抹烟灰自然的落在地板上之后，他这才开了口。
“滚，你们俩赶紧滚…不是要回去吗？去吧，带着你妹妹一起去……办完事赶紧回来，在老家别说多余的话，知道了吗？”
“……”
没有理会男人，妹妹与哥哥对了个眼神，便双双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要回故乡了。
那渴望已久，令人梦魂萦绕的……故乡。
…
明明东北的孩子最恋家，可东北的孩子都不在家，大家都选择了出去闯荡，散落在世界各地。
家乡只有冬天，再无春夏秋，贫穷又落后，所以东北孩儿只想远行，向往着更美好的世界。
因为在这个地方，真是待的够够的了……
可我不一样，我的哥哥也不一样，我们都不这么想……
对我们二人来说，东北的故乡就是块宝地，是我们永远的乐土，就算她再怎么贫穷落后，那儿也是我们永远温暖的家。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闪闪发光的大太阳、朴实的黑土地、厚厚的积雪、一栋栋朴素的平房、带着浓浓烟火气的寒冬、没有农药的天然蔬菜、小手怎么也抹不去的窗棂冰花、磨得油光锃亮的棉袄袖子还有那声奶奶洪亮有力的吆喝：
“孩儿啊，回家吃饭啦！”
只有在这片土地上，我才被唤作“孩儿”……
所以，我和我的哥哥，爱着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看着车窗外一幅幅熟悉的景象，那早已埋藏在心底，可又不曾遗忘的过往，便开始在心头间回荡。
打我有记忆的时候，就不曾记得爸妈在身边，有的只是奶奶、大姑还有我的老哥。每当我问爸妈去哪里的时候，奶奶总是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在外面打工，为了让我今后住在更好的地方。
我知道爸妈的不容易，也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只觉得，有奶奶在身边的故乡已经很好了。
我不想和奶奶分开，不想和大姑与哥哥分开，我想要永远生活在这里！
这份感情，到现在，也未曾改变过。
如果能做选择，我一辈子也不想来璃华市……
此时，我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样想会不会有些对不起现在的小伙伴。
可没有办法，我只想过的轻松一些，而故乡的奶奶家，就是能满足我这小小要求的地方。
那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即便已经看惯了璃华市的高楼大厦，可我仍清楚的记得奶奶家的模样。
房子不大，一进屋就是外屋地，有两口大锅和一口大酱缸，绕开锅台和酱缸一进门就是屋子。屋子里南边是炕，北边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一个缝纫机，有一个“靠边儿站”，直到后来，我大姑才找村里的小伙子打了套家具。
我记得门帘儿是我大姑用曲别针和折叠的糖纸拼凑在一起制成的，其它的生活用品都是我奶奶用手工做的。
扎笤帚、鸡毛掸子、盖帘儿、装鸡蛋的小篓等等，都是我奶奶自己做的。
院子里总是特别干净，每天早晨我奶奶都会扫。吃完早饭，我和哥哥去放鸭子，等这些鸭子吃饱了，我和哥哥就能玩了。
有时，我们会窝在家里，玩着我大姑不知道从哪淘来的上世纪留下的红白机，玩着那些在现在城里孩子看起来无比简陋的游戏，像超级玛丽、魂斗罗、松鼠大作战什么的……可就算如此，我和哥哥还是玩的不亦乐乎。
第一次通关时的喜悦，面对Boss时的那份紧张感，二人天衣无缝的合作，以及奶奶在我们身后的加油助威。
嗯，奶奶她喜欢看我们玩游戏，有时候兴致来了，老人家还会亲自上手玩两把！
她从来不会因为玩耍而苛责我们，她总是说，孩子就应该痛痛快快的玩……
现在想想，老人家确实是有点过于溺爱自己的孙子和孙女了，可是，谁又能选择不去贪恋这份甜蜜的宠爱呢？
说到这里，奶奶家里还有一个叫VCD东西，小时候觉得很新奇。我是到了璃华市之后才知道，VCD也是老物件，早就过时了。
可那台机器所播放出的影像，我至今记忆犹新。
像“我爱我家”、“大宅门”、“情深深雨濛濛”、“西游记后传”什么的，我也是后来到了璃华才知道，这些都是老掉牙的作品了，璃华的大家都没听说过，可我当时却用VCD看的津津有味。
想必当时年幼的我也未必能看懂那些影视剧想表述的内涵，而我之所以看的津津有味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身边有我爱的人。
有奶奶在，有大姑在，有哥哥在，好像无论看什么，只要和他们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开心！
不过，我们也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
当时，大姑弄来了一张周杰伦的VCD，听得乐不可支，可我奶奶却总是抱怨，说这个人唱的都是啥玩意儿，根本听不懂……
不过，我个人倒是很喜欢听周杰伦的歌啦，那也成为了我音乐的启蒙。
到了晚上，我和哥哥会坐在奶奶屋子里的椅子上，肆无忌惮的侃大天，说的内容不是关于游戏的，要不就是一些听起来天花乱坠且无厘头的话题。
我这个小姑娘的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妙幻想，而哥哥总是能耐心的听我讲，然后煞有介事的跟我聊的有来有回。
这时候的奶奶，总是坐在电视前，脸上展露出慈爱的微笑。不知道是电视上的内容让老人家开心，还是我和哥哥聊天的内容惹得老人家发笑。
现在想想，奶奶展露出笑容的原因，也许是后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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