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兴兵周师再败,夺位陈主被迁(2/2)
齐主高湛很是欣慰,于是进升段韶为太宰。斛律光为太尉,兰陵王高长恭为尚书令,余将俱照律叙功。
惟尚恐突厥入塞,亟还邺都。嗣接得北方边报,谓突厥亦已退军,更觉得心安体泰,又好酗酒渔色了。
当时齐朝廷有一个着作郎,姓祖名珽,字孝徵,范阳狄道(今河北省保定市涞水县)人,是北齐时期的大臣和诗人。?他出身范阳祖氏,为护军将军祖莹之子,自少机警敏锐,擅长文学创作,颇有美名。?
祖珽的仕途始于北齐初年,初任秘书郎、尚书仪曹郎中,主管仪注。文宣皇帝高洋为并州刺史时,他任仓曹参军;北齐建立后,入直中书省,掌管诏诰。?
北齐文宣帝高洋驾崩后,他历任宁武、安德、齐郡三郡太守。?
祖珽才华横溢,擅长音乐、绘画、阴阳占卜、医术等。?
只是有才无行,曾经为齐高祖之功曹,因宴窃得金叵罗,酒器名。为人所察觉,又坐诈盗官粟三千石,鞭配甲坊。
北齐显祖高洋爱祖珽才具,复召为秘书丞,祖珽又萌故智,坐赃当绞,高洋却加恩免刑,且仍然令为直中书省,他见高湛势力日盛,有意逢迎,因此赍胡桃油入献,且拱手语高湛道:“殿下有非常骨相,后必大贵。”
北齐主高湛当时尚为长广王,不禁色喜道:“若果得此,亦当与兄同安乐!”
祖珽拜谢而出,及高湛入嗣位,思践前约,即擢升祖珽为中书侍郎,旋迁任散骑常侍,与和士开朋比为奸,尝私语和士开道:“如君宠幸,古今无比,但宫车若一日宴驾,试问君如何克终?”
似为和士开耽忧,实是为己设法。和士开被他一说,惹得愁容满面,亟向祖珽商量计策。
祖珽徐徐答道:“何不入启主上,但言文襄、文宣、孝昭诸子,均不得嗣立为君,今宜令皇太子早践大位,先定君臣名分,自可无虞。此计若成,中宫少主,必皆感君,君可从此安枕了!”恐他难必。
和士开道:“计非不善,惟主上年未逾壮,遽请他禅位太子,恐未必准议。”
祖珽又说道:“君先婉白主上,再由珽上书详论,不患不从。”
和士开许诺,适值彗星出现,太史谓应除旧布新,祖珽即乘间上言,谓陛下虽为天子,未为极贵,宜传位东宫,上应天道,且援魏主元弘禅位故事,作为引证。
北齐主高湛得书表未决定,再经和士开从旁边怂恿,方才决定此议,遂于河清四年孟夏,使太宰段韶,奉皇帝玺绶,禅位给太子高纬。
太子高纬在晋阳宫即位,改元天统。册妃斛律氏为皇后,就是斛律光的次女。王公大臣遂上高湛尊号为太上皇帝,军国大事,仍然启闻。
使黄门侍郎冯子琮,尚书左丞胡长粲辅导少主,专掌敷奏。冯子琮乃是胡后妹夫,故得邀宠眷,祖珽拜秘书监,加开府仪同三司,大蒙亲信,见重二宫。
这北齐主高湛年方二十九岁,春秋虽盛,精力却是不加,也是平居荒耽酒色,凡故宫嫔御,稍有姿色,多半被污,旦旦伐性,遂害得神志昏迷。
此次禅位,高湛也是乐得卸肩,再想高居深宫,享那一、二十年的艳福。
怎奈人有千算,天教一算,高湛做了太上皇,反连年多病,就要长辞人世了。
和士开,祖珽二人之所以着急,想亦由此。惟高湛距死期,尚有三年,那陈主陈蒨却寿数将终,勉强延挨了一年,竟尔去世。
先是陈安成王陈顼,自周返回陈朝,受官侍中,兼中书监,寻且都督扬、南徐、东扬、南豫、北江诸军事,威权日盛,势倾朝野。
御史中丞徐陵,独上书纠察弹劾,陈主陈蒨免陈顼侍中,唯仍领扬州刺史。
会值天嘉六年冬季,天旱不雨,直至次年仲春,亢阳如故,陈主陈蒨亦常患不适,于是改天嘉七年为天康元年,颁诏大赦,冀迓天府。
到了孟夏,彼苍却已降甘霖,御体反更加委顿,安成王陈顼,尚书孔奂,仆射刘仲举等,入宫侍奉医药,陈主陈蒨已经病不能兴,默念太子陈伯宗为人柔弱,未堪为嗣,于是顾语弟弟安成王陈顼道:“我欲遵周泰伯故事,汝意以为何如?”
陈顼听闻此言不由惶遽,拜泣固辞。
何必做作?陈主陈蒨又语孔奂等道:“今三方鼎峙,四海事重,应立长君,卿等可遵朕意。”
孔奂闻言,流涕答道:“皇太子圣德日跻,安成王足为周旦,若无故废立,臣不敢奉诏!”无非一时献谀。
陈主陈蒨叹道:“卿可谓古之遗直了。”遂命孔奂为太子詹事,且进陈顼为司空尚书令。
未几,时为天康元年(566年),陈蒨驾崩于有觉殿,遗诏令太子陈伯宗嗣位。
总计陈主陈蒨在位七年,改元二次,享年四十有五岁,史家称他明察俭约,宵旰勤劳,往往刺取外事,即夕判决,每令鸡人伺漏,传递更签,令掷阶上有声,谓借此足唤起睡梦。但谋杀衡阳王昌,骤立次子陈伯茂为始兴王,无非欲为子孙计。
偏是私心益甚,后嗣益不能久长。试阅下文,便见分晓。
且说陈太子伯宗即位太极前殿,大赦天下,追谥皇考为文皇帝,庙号世祖。
尊皇太后章氏为太皇太后,皇后沈氏为皇太后,立妃王氏为皇后,皇子至泽为太子。进皇叔安成王陈顼为司徒,录尚书事,兼督中外军务。
其余文武百官,俱各进阶。越年改元光大,中书舍人刘师知,与仆射刘仲举等,同受遗诏辅政,常在禁中参决庶事。
安成王陈顼位隆望重,入居尚书省,为师知等所忌,秘密与尚书左丞王暹等通谋,拟迁顼出外。
东宫舍人殷不佞,素来为人浮躁,亦预闻师知密议,遂驰语陈顼道:“有敕传出,谓四方无事,王可迁居东府,经理州务。”
陈顼闻言将出,记室毛喜入宫说道:“陈有天下,为日尚浅,国祸荐臻,中外危惧。太后深维至计,召王入省,共康庶绩,今日所言,必非太后本意,王可速即奏闻,毋使奸人得逞狡谋!”
陈顼再商诸领军将军吴明彻,吴明彻亦赞同喜言,于是托疾不出,且伪召师知入商议,留与长谈,暗中却遣毛喜入启太后。
太后沈氏道:“令嗣君幼弱,政事并委二郎,毫无他意。”
毛喜又转告嗣主陈伯宗,伯宗亦说道:“这是师知所为,朕未曾预闻。”
毛喜亟出报知陈顼,陈顼拘拿住师知,自入后廷谒见两宫,极陈刘师知之奸诈,并自草诏敕,请嗣主盖印,持付廷尉。令将师知逮系狱中,当夜赐死。
乃是东宫舍人殷不佞害他。降到仲举为光禄大夫,殷不佞素以孝闻名,但令免官,王暹处斩,由是政无大小,悉归陈顼之手。
刘仲举既然被贬,心不自安,又与右卫将军韩子高图谋陈顼,事情又被泄露,仲举、韩子高,并下狱被诛。
湘州刺史华皎,与韩子高向来友善,闻韩子高被戮,很是感到不平,遂遣人西入长安,向周乞师,并自归后梁,遣子玄响为质。
周太师宇文护,即遣湘州总管卫公直,宇文泰第六子。
大将军田弘、权景宣、元定等,率兵助皎,后梁亦遣柱国王操等会师,长江上游,同时大震,陈遣吴明彻为湘州刺史,令率舟师三万,溯流先进,复命征南大将军淳于量,率舟师五万继应,再由冠武将军杨文通,巴山太守黄法慧,从陆路进兵,杨出茶陵,黄出醴陵,共击华皎。并饬江州刺史章昭达,郢州刺史程灵洗,亦联兵进军讨伐。
更简司空徐度,为车骑将军,总督步军趋湘州。华皎遣使诱导章昭达,被章昭达执送建康,又转诱程灵洗,程灵洗将来使斩首,华皎乃会同北周军队,水陆俱下,与陈将吴明彻等相持。
两下至沌口交锋,西军用舰载薪,因风纵火,不料风势一转,火转自焚,吴明彻等乘势猛击,西军多半沉溺,大败而逃。
道过巴陵,见岸上已遍竖陈军的旗号,不敢登岸,径奔江陵。
周步军统将元定,因水师败溃,也即退还。到了巴陵,适被陈军截住。陈军统领,便是大将军徐度,度已袭破湘州,驻军巴陵,狭路相逢,怎肯放过元定。定自知不敌,向度乞路,度佯许结盟,俟元定释械往就,顺手把他缚住。
元定愤恚不食,竟至饿毙。
余众全为徐度所俘。后梁将军李广,还未知情由,冒冒失失的趋至巴陵,也为度军所擒。
那吴明彻复乘胜攻打后梁,得拔河东。
程灵洗又进袭淝州,周淝州刺史裴宽极力抵御,苦守数旬,终被程灵洗攻入,擒拿了裴宽归来报告。
后梁柱国王操退归江陵,忙整顿败残人马,堵御陈军。
吴明彻自河东进攻,数月不下,乃收军退归。是役陈军大捷,俘获万余人,马四千余匹,都送交建康。
安成王陈顼,自居功首,进位太傅,领司徒,加殊礼,履剑上殿,入朝不趋。
帝位已经将要到手了。始兴王伯茂恨陈顼专政,屡构蜚言。安成王陈顼索性夺据帝座,胁迫太皇太后章氏御殿,召集百官,废陈主陈伯宗为临海王,黜始兴王伯茂为温麻侯。当下颁发命令,多半是悬空架诬。略云:
昔梁运衰落,海内沸腾,天下苍生,殆无遗噍。高祖武皇帝拨乱反正,膺图御箓,重悬三象,还补二仪。世祖文皇帝克嗣洪基,光宣宝业,惠养中国,绥宁外荒。
伯宗昔在储宫,本无令闻,及居崇极,遂骋凶淫,居处谅闇,固不哀戚,娴嫱鞍角,就馆相仍,且费引金帛,令充椒阃,内府中藏,军备国储,未盈期稔,皆已空竭。太傅顼亲承顾托。
镇守宫闱,遗诰绸缪,义笃垣屏,乃反遣刘师知殷不佞等,显言排斥。韩子高小竖轻佻,推心委仗,阴谋祸乱,决起萧墙,元相不忍多诛,但除君侧,何意复密诏华皎,称兵上流,国祚忧惶,几移丑类。乃至要结远近,协乱巴湘,支党纵横,寇扰黟歙,岂止罪浮于昌邑,非惟声丑于太和。
但贼竖皆亡,祆徒已散,日望惩改,尤加掩抑,而悖礼忘德,情性不悛,乐祸思乱,昏慝无已。祖宗基业,将惧覆陨,岂可复肃恭祀,临御兆民。
式稽故实,宜在流放,今可转降为临海郡王,送还藩邸。太傅安成王固天生德,齐圣广深,二后钟心,三灵伫眷。自归国秉政以来,威惠相宜,刑礼兼设,指挥叱咤,湘郢廓清,辟地开疆,荆益风靡,若太戊之承殷历,中都之奉汉家,校以功名,曾何彷佛。
况文皇知子之鉴,事过帝尧,传弟之怀,久符太伯,今可还申曩志,崇立贤君,方固宗祧,载贞辰象。中外宜依旧典,奉迎舆驾,入纂大统。始兴王伯茂,辜负严训,弥肆凶狡,嗣君丧道,职为乱阶,允宜罄彼司甸,刑斯澘人,姑念皇支,不忍稚刃,可特降为温麻侯,别遣就第。
未亡人不幸,属此殷忧,不有崇替,将危社稷,何以拜祠高寝,归饘武园?揽笔澘然,兼怀悲庆!
这令下后,陈主陈伯宗立被徙居别第,始兴王伯茂曾为中卫将军,居住禁中,此时也单车出宫,使往婚第寓居。
婚第在六门外,是诸王冠婚礼庐,向来是四达康庄,烽烟不设,谁意伯茂出了内城,竟来了一班盗众,持着凶器,把伯茂殴倒车中。有诗叹道:
都下何由集匪人,皇支遭击骤伤身;
六朝天子多残悍,只顾尊荣不顾亲。
欲知伯茂性命如何,且待下回说明。
齐主高湛在位五年,太宁元年(561年)十一月十八日,高湛诏令大使巡行天下,巡防地方官施政的好坏,并询问百姓的疾苦,提拔晋升贤良之人。
但是他宠幸奸佞,群臣之中,高湛最宠信侍中和士开。和士开先祖本是西域胡商,原姓素和,后来留居临漳,渐渐定居中原。
高湛未即位时喜好握槊(一种棋戏),和士开擅长握槊因此而被提拔。和士开又乖巧能顺应心意,又会弹奏胡琵琶,所以和高湛关系很密切。曾经对高湛说:“殿下不仅是天上的仙人,而且是天上的皇帝。”高湛说:“你不仅是世间的人,而且是世间的神仙。”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很是亲密。
高湛当皇帝后,因原先就患有气喘病,一饮酒就会发作,高湛还是不顾病情屡次饮酒,和士开经常劝谏也不听从。一次正好病情发作,又想喝酒,和士开流着泪哽咽着说不出话。高湛说:“你这是不说话的劝谏。”于是不再喝酒。两人的言谈举止,极其猥亵,夜以继日,没有君臣的礼节。他甚至劝高湛说,自古以来的帝王,都化成了灰烬,尧、舜、桀、纣,最终的下场没有区别。让高湛趁着年轻,尽情享乐,放纵横行,把国家大事都交给大臣处理。和士开还与高湛的皇后胡氏私通。
多失德事,独送归宇文护母姑,尚有以孝治人遗意。宇文护不知感激,反与突厥连兵侵齐,背德不祥,其败也固宜。高湛凯旋国都,遽然相信祖珽之诡计,传位给太子,上皇方壮,元子南面,果何为哉?
陈文帝陈蒨的“失算”在于低估了权力对亲情的腐蚀。弟弟陈顼在获得辅政大权后(任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迅速控制军政要害,培植亲信,最终在光大二年(568年)废黜陈伯宗,自立为帝。?
这一事件印证了“在权力面前,任何亲情关系构筑的城墙都会无可奈何地坍塌”的历史规律。?陈文帝生前信任陈顼,甚至在562年将其从北齐接回建康并委以重任(如扬州刺史),却未察觉弟弟的隐忍与野心。
到刘仲举、韩子高等,为主而死,死尚足称;刘师知在天康元年(566年)七月被赐死,罪名涉及“亲逼梁主”(可能指逼迫梁朝末帝),被史家定性为“不忠不义”。?其死因与到仲举、韩子高等人不同:刘师知直接触犯君臣大义,而后者更多是政治清洗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