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长宜子孙(2/2)
傍晚收工时,他们在遗址旁的临时棚屋里整理资料,负责人忽然递来一块刚清理干净的骨牌,上面刻着“扶苏”二字。“在车舆底部发现的,”他眼里闪着兴奋,“这会不会是……”
扶苏接过骨牌,指尖抚过那两个字,边缘被摩挲得光滑,显然是被人长期握在手里的痕迹。孙健凑过来,看到骨牌背面还有个模糊的“若”字,忽然想起阿若手札里的话,心跳漏了一拍——原来千年前的约定,早已藏在这些冰冷的文物里,等着被时光唤醒。
夜里,两人裹着军大衣坐在围挡外的土坡上,远处的封土堆像座沉默的山。扶苏拿出那面“长宜子孙”镜,月光透过镜孔,在雪地上投下一个圆形的光斑,和当年瀛洲城祭祀台的光影重叠在一起。
“你说,赵阳将军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对着月亮想过远方的人?”扶苏轻声问。
孙健望着封土堆旁的探方,那里刚出土一批竹简,记载着修建陵墓的工匠们的日常,有个叫“石乙”的工匠反复提到“家有幼子,盼归”。“肯定想过,”他指着那些竹简的方向,“不然怎么会把思念刻进青铜、写进竹片里?”
几天后,他们在清理一辆破损的战车时,发现车衡里藏着一卷丝帛,上面是用朱砂画的简易地图,标注着从咸阳到东海的路线,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人像,牵着另一个人的手,旁边写着“待春归”。
“这是赵阳将军的笔迹!”扶苏认出那独特的弯钩笔法,和之前出土的箭镞上的刻痕一模一样,“他果然计划过东渡去找阿若!”
孙健小心地将丝帛铺平,忽然注意到角落有行极淡的墨痕,像是被泪水晕开又风干的:“你看这里,‘恐迟’……他是怕来不及吧。”
离开西安前,他们去了碑林博物馆。扶苏在一块汉代石碑前停住脚步,上面刻着《史记》里关于“焚书坑儒”的记载,旁边却有后人题的一行小字:“咸阳古道上,犹见扶苏剑。”
“你说,”扶苏摸着石碑上的刻痕,“如果当年他没被赐死,会不会真的带着手札去瀛洲找阿若?”
孙健望着馆外掠过的飞鸟,它们正衔着树枝往巢里飞。“不重要了,”他轻声说,“重要的是,他们的故事没被忘记。就像这石碑,风雨磨掉了表面的字,却磨不掉藏在石头里的劲。”
回去的路上,车窗外的田野里,麦苗正顶着残雪冒出新绿。扶苏忽然想起阿若手札最后那句“待归人”,原来“归”从来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带着那些没说尽的话、没完成的约定,继续往前走。
孙健的手机响了,是东海遗址的同事发来的视频,画面里,新种下的“不死草”已经抽出新芽,在海风里轻轻摇晃,像无数只小手在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