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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龙场悟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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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垚不用去问就知道为什么?

因为曹国伟认为路活不了多久。而余切还等得起,何况余切的作品一直受人关注,就是苏联那里本身就有余切的俄文本流传——当地的汉学家主动翻译余切的小说,有好几个版本,不需要中国人来介绍。

只要想明白了这一点,就不会让人觉得好受。

路垚果然也一天天消沉下去。

他写下不少随笔:

《延河》编辑部的青年座谈会,路垚小说选「自序」,我人生的十年—一写给《山花》————路垚孜孜不倦的回忆起自己的文学创作路程。

他把小说的一部分交给余切赏析,并说:「我这辈子真苦,吃的是草,做的是牛马。」

余切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多想。

「你提前来到全国最好的医院来治疗,我认为你至少还能坚持更久时间。还有,你把你的生活恶习改掉,你甚至有机会等到美国的特效药出来————路,我是认识很多美国医疗机构的,你不要对自己的未来灰心。」

「是不是又要你来捐钱给我?」路垚问。

余切无法回答他。

因为以路当前的收入来讲,他是绝不可能负担得起的。至于他未来收入多少,全天下人只有余切知道。

路垚随即摇摇头,笑道:「余老师,你是个好人。我原先在陕北都听说你的恶」名,他们说你厉害,但太过于霸道!实际你比我接触的几乎所有人都还要好,你完全是纯粹的。不求名,不求利。」

「——至于我自己?」路垚苦涩的说,「我的恶习改不了了,咖啡和烟,就是我这个人本身。」

琳达是在一旁听著的,路垚的话一说完,琳达立刻哭泣起来。

1月中旬。陕省领导听闻「大作家路垚患病」,当即做出指示「作家好找,人才难得」,「路垚的小说为陕省做出巨大贡献」————在这些指示下,路垚得以转进特护病房,享受干部待遇。

诺大的病房只剩下他一个人,治疗费用全由政府来承担。路羞愧于自己折腾坏了身体,却让国家来擦屁股,数次提出要转出特护病房,一直没有得到许可。

他只好和琳达商量,能否把将来稿酬的一部分,拿去捐给社会。琳达同意了。

这些事情大大加强了路垚的名声!

媒体喜欢追捧那些「圣徒」一样几乎完美无缺的人,而路垚这一生确实是很有传奇性的。目前来看,他几乎实现了自己年少时立下的人生目标,只是他为此付出太大代价。

路垚在几岁的时候,就被过继到伯父家里。当时路垚是被父母亲自带著上门的,他还很小,但他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他被抛弃了,但路垚一声不吭,因为他见识到了父母的困苦。他的过继,对家族来说是有益的。

这件事情恐怕对路垚的影响很深,为他人生的偏执埋下了伏笔。

又过几年,等路垚稍微大了一些后,他又被玩伴嘲笑「没爹没妈没裤子穿」的孩子,路垚因而愤怒的将其他人打倒在地,并且在心中立下誓言,自己此生一定要出人头地。

之后他的大半辈子都为了这一个目标而牺牲。

但,路垚的经历,以及他写出来的小说,在某种程度上是许多中国人共同的困境。

靠自己的个人努力,彻底改变家族的贫困境遇,是一个在短视频时代都让人流下热泪,讨论达到几十万条的热门话题。

二十号,燕大这一学期结课。余切在期末考卷上出了一个开放题,要求学生对《平凡的世界》以及现实主义进行思考。

「不算分,也不做评价。我只是希望各位能坦诚的表达自己的见解,这也是我要向你们学习的。人的一生都要学习。」

听到余切的话,这一届文学系的学生全都抬头望著他,十分震惊。

曾几何时,余切至少在自己的擅长领域是比较自我的,他的与人为善都藏在背后。而现在余切有些像那些大彻大悟的老教授,有一些纯真到质朴的感觉了。

余切又说道:「有时候我们在一条路上走的太远,以至于忘记了我们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

三天后,他亲自阅卷并得出结论:现实主义仍然将长期占据中国文坛的主流。

这里的「主流」,并不是说一个时期数量上的主流,而是在文学影响上。现代主义,先锋文学,以及其他名目繁多的文学种类大量的被创作,但它们不一定能长久的留在读者内心。

大部分都随风飘散了。

有关于这个话题的见解,余切写了个随笔发在《文艺报》上:

现实主义文学在中国文学中具有强大生命力,它自诞生以来就最为传统和质朴,历史上有很多次,我们认为「现实主义文学」即将很快消亡,然而它总是改头换面的出现在人们面前。

其中最为危险的「现实主义消亡」发生在中国的二三十年代,每一个主要的文学参与者都发觉现实主义无力回天,无法兑现它所承诺的社会影响。因为我们创作「现实主义」文学,除开揭发残酷社会的虚假,塑造出悲剧性之外,还要有光明的曲笔,否则小说将沦落为纯粹的悲剧—一—这是无益的。

这和当时的时代有关!一切有关于光明的曲笔,都被沉重的现实深深打击了,使得这种光明曲笔显得可笑滑稽,令人生厌。

鲁迅将这种「曲笔」称之为小说完整形式之外的附加物,就好像迫于压力下的免责声明一样,他说这是「遵命文学」。

然而,历史上罕有的奇迹出现了!现实主义创作者们,直接参与到真正的社会活动中来,把这一份曲笔写在了自己的行动上,而前面的故事成为战斗的檄文!我们反而迎来现实主义最为辉煌的年代!时至今日,我们仍然对那些作品手不释卷。

我的「新现实主义」,其实质也是现实主义的一个改良种。我判断在即将到来的九十年代,现实主义将会席卷重来。

天地间银装素裹,余切开车回家后,在书桌前翻译《迷宫中的将军》。他又看到了最为传统的现实主义手法。

此书在马尔克斯一生的作品中,显得相当特殊,不仅仅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写出畅销作,还因为在这本书里,马尔克斯回归到文学本身,他不再有那些跳脱的故事线,魔幻的想像————整本书就是南美解放者玻利瓦尔在一条河边的旅程。

故事非常简单,质朴。马尔克斯在叙事结构上很有巧思,但这改变不了小说的题材。

三年前,在《小鞋子》、《落叶归根》大受欢迎的那一年,余切觉得自己摸到了文学的本质,他现在忽然又有了同样的感觉,只是这一次来的更为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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