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秦月人离世(2/2)
“你睡吧,好好地睡一觉,七十年真的太累了对吧......”
秦九心中悲痛无法抑制,却仍强装欢笑,将秦月人的手放到嘴边,轻声说道:
“月人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那时候我们都只是一个孩子,我在鑫雅楼中见到了你......”
“虽然那时候你的脸脏脏的,穿得衣服烂烂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心在那一刻就在为你而跳动了......”
“我当时说...我要给你灿烂的一生...现在想起,真是让我羞愧......”
“之后在回秦家的路上,我帮你起了名字,教你说守月国语,我们之间发生了这样又那样难忘的事......”
“你还记得吗?我跟你承诺过,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不管你是猎阳国之人也好,是我名义上的姐姐也罢,为了你,我愿意对抗整个世界......”
“于是我们在五哥的见证下,定了终身,你问过我真的准备娶你了吗?我说我小时候就等着这一天了......”
“我好不容易等到你长大,怎么可能会放过你呢?”
“只是想不到,我还没有来得及陪你喝白粥,吃咸菜,你就先我一步离去......”
“我们约好了要生一堆小秦九和小秦月人的,不是吗?”
“对不起,是小九失约了,是我迟到了整整七十年,我......我......”
说到这里,秦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泪水奔腾而出,他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没办法发出。
痛苦卡在喉咙中,声嘶力竭疼到哑然无声。
“对不起...对不起......”
他张着嘴,沙哑地喊叫,身体不断地颤抖,又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一副失魂落魄,怅然若失的样子。
生死离别,乃人间常事,回忆存心永远不能忘怀,爱人逝去永远不再回来。
他好想再听听秦月人的欢笑声,好想再看看秦月人的笑颜。
他一直都在逃避,他不敢跟秦月人说,他就是秦九,而如今也失去了坦白的机会。
他不敢想象七十年究竟是多长的一段光阴,是一眨眼还是每次午夜梦回,心痛地醒来。
他不敢直接问秦月人恨不恨他,他只敢问她这一辈子,你过得开心幸福吗?有没有恨过什么人?
仿佛得到一个答案,便可以使他身上所有的负罪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九仍旧是呆呆地注视着沉默的秦月人,一言不发,眼中全无神气。
秦月人的离开,使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也随之离开了。
从此他的灵魂便缺失了一块,不知有谁能够帮他填补,使他重新完整。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随后秦念久的声音传来:
“小九...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将月人姑奶奶请出去了......”
秦九恍恍惚惚,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再看了一眼床上的老人,便站起来向门口处走去。
他打开门,看到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何事的秦念久。
秦念久听见开门声,立刻便抬头,略微憔悴的脸庞上挤出一个笑容,柔声对秦九说道:
“爷爷在大厅里等我们,我们送月人姑奶奶出去吧......”
秦九说不出话,他微微点头,回到床边将秦月人小心翼翼地抱起。
随后他跟着秦念久,步步沉重无比地往秦家主厅走去。
此时已是黄昏,一场细雨轻轻松松地降落人间,天色有点阴沉。
秦家朱红色大门紧紧闭上,庭院中老榕树的树叶被风吹得“嗒嗒”作响,随后一叶两叶飘落地上,仿佛是在哭着喊着。
“杨柳飘絮燕飞往,桃杏花开香飘染”,一场葬礼不仅是为故去之人准备,更是为了活着的人提供宣泄感情的缺口。
秦家主厅中布置十分简单,几个红色灯笼幽幽悬挂,桌子上摆着敬香炉。
地上散落着纸制金银元宝与冥币,有风吹来时,它们便为逝者跳起最后一舞。
秦达人静默站着,黯然神伤,也未改素衣丧服,为了不惹人乱猜,此次葬礼一切从简。
中间有一口木棺材,已然开棺,等待应来之人在此长眠。
秦九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放入其中,随后温柔地俯下身,给予她最后的一吻。
良久后秦九起身,如行尸走肉一般地站立一旁,眼神呆滞,再无动作。
秦达人在秦月人的脸上抹了檀香膏,放下鲜花于旁边,看着她喃喃说道:
“再会了,姐姐......”
秦念久看见秦九如此失魂落魄,心中也是不好受,她勇敢地伸出手,握住了秦九的手。
秦九也终于有了反应,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被握着的手,又缓缓转头,看向秦念久。
秦念久的眼神中透露着担忧和柔情,秦九不自觉地回握了她的手,而且握得紧紧。
主厅中唯有沉默,唯有寂静,三人就这么站着,站了很久很久,站到夜幕已至,月亮偷偷亮相。
秦月人身为秦家之人,虽是养女,但其实也应该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请几十个高僧或是道士作场好事与法事。
应该有几十个仆人与下人,在破军城的山水大街上一条队伍白茫茫,浩浩荡荡,吹着唢呐,送伊风风光光最后一程。
应该请尽亲朋好友前来吊唁,瞻仰遗容,丧仪焜耀,宾客如云,个个以泪洗脸,遗憾长呼,鞠躬送别,再家属谢礼。
应该有个主持人上台缓缓念一番悼词,家人们和朋友们上台回忆往事,讲述逝者的生平经历,最后抱着痛哭流泪。
这才是一个丧礼应该有的模样,待痛哭之后,每个人会在今后的某个场景里,再次想起逝去之人,如此循环往复。
秦家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本来也是理所应当,但是偏偏就是不能够如此大张旗鼓。
本来这应该是一场盛大的葬礼,此刻只有三个人,瞻仰者三个人,抬棺人也只是三个人。
一夜灯火通明,三人仍然是默哀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