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1/2)
彻底净化了枯井脉眼,搬掉了压在心底的最后一块巨石,周小小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踏实。银锁片安静地贴在她的胸口,温润微凉,仿佛耗尽了先前激荡的力量,陷入了深沉的休憩。厂区的空气似乎都轻盈了许多,连带着工人们的笑声也愈发爽朗响亮。
技改项目全面开花结果。新设备高效运转,产品质量和产量节节攀升,向阳机械厂的名字频繁出现在省报和行业简报的表扬栏里。车间里,“学技术、搞革新、比贡献”的氛围空前高涨。周小小和陈强作为技术尖子和劳模,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不是在生产线上解决难题,就是在技术课上倾囊相授。他们成了年轻工人们真正的榜样,大家信服的不只是他们的技术,更是他们那份为公、正直的品格。
时间在忙碌与充实中悄然流逝,转眼又是半年过去。秋去冬来,厂区道路两旁的杨树落光了叶子,只剩下枝桠倔强地指向灰白色的天空。年关将近,厂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年终表彰大会、文艺汇演、困难职工慰问……各种活动排得满满当当。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欣欣向荣的背景下,周小小那经过锤炼的直觉,再次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谐之音。
这一次,异样并非来自地下,而是源于“人”。
事情的苗头,起于厂里新分来的一批知青。
这批年轻人来自五湖四海,带着不同的口音和经历,填补了厂里因退休和扩张产生的人员缺口。他们大多充满朝气,学习劲头很足。但其中有一个人,显得格外不同。
他叫吴皓,分配在机修车间,跟着一位老师傅学钳工。吴皓长得白净清秀,手指修长,说话慢声细气,带着一点南方口音,干活细致,但体力活显然不太擅长。按理说,这并没什么特别,厂里各种性格的人都有。
但周小小几次在车间或食堂偶遇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和审视,不像个刚进厂的年轻人,倒像个……暗中观察的学者。而且,他似乎对厂里之前发生的那一系列“怪事”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
有几次,周小小听到吴皓在休息时,状似无意地向老工人打听厂区的布局历史,特别是关于建厂初期的一些琐事,比如最早的老厂房位置、厂区里是否有什么“老地方”或者传说等等。问得技巧而隐蔽,但周小小却敏锐地察觉到他问题背后隐藏的指向性——他似乎对厂区的地脉、旧事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探究欲。
更让周小小心生警惕的是,有一次厂里组织青年团员清理厂区后身的荒坡,吴皓捡到了半块残破的青砖,上面似乎有些模糊的刻痕。其他人都没在意,唯独吴皓,拿着那半块砖头端详了许久,眼神闪烁,甚至下意识地用指尖在刻痕上轻轻摩挲,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什么。周小小恰好路过,她胸口的银锁片在那瞬间,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这微弱的反应,让周小小的神经立刻绷紧了。银锁片不会无缘无故异动,尤其是对一块看似普通的破砖头。
她开始暗中留意吴皓。她发现吴皓下班后,很少像其他年轻工人那样扎堆聊天、打球或者去俱乐部,而是常常独自一人,拿个小本子,在厂区一些相对偏僻的角落“散步”,有时还会停下来写写画画。他的宿舍书桌上,除了技术书籍,还放着几本纸张发黄、没有封皮的旧书,有一次周小小借口送学习资料进去,瞥见一眼,里面的文字似乎是繁体竖排,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图示,绝非普通的工程技术类书籍。
周小小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陈强。陈强经过之前的事,对周小小的直觉深信不疑。他利用团支部工作的便利,侧面了解了一下吴皓的背景。档案显示,吴皓来自南方一个历史文化悠久的县城,家庭成分是教师,看起来清清白白。但陈强注意到,他档案里关于祖辈的信息非常模糊,几乎一笔带过。
“这小子,恐怕家里不简单。”陈强皱着眉头对周小小说,“他问的那些问题,还有他看的那些旧书,不像是一般知青会接触的东西。我怀疑,他家里可能……懂一些老辈子传下来的东西,甚至可能和‘那个圈子’有点关联。”
“他打听厂区旧事,又对带刻痕的老砖头感兴趣,”周小小沉吟道,“难道这厂区说,李文杰当年布下的局,还有我们没发现的残留?”
这个猜想让两人都感到一丝寒意。敌暗我明,如果真有余孽未清,或者这个吴皓另有所图,必须尽快弄清楚。
直接询问肯定不行,容易打草惊蛇。周小小决定,从吴皓感兴趣的那半块砖头入手。
她找到那天一同清理荒坡的团员,很容易就问出了砖头被丢弃的大概位置。那是一片靠近老厂区围墙的斜坡,早年堆放过一些建筑垃圾,后来杂草丛生,平时很少有人去。
在一个休息日的下午,周小小和陈强带着工具,来到了那片荒坡。他们仔细搜寻了吴皓捡到砖头的那片区域,又扩大了范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翻找后,他们在一丛枯草根下,又发现了几块类似的残砖碎瓦。拼凑起来看,似乎原本是一块较大的碑刻或构件的一部分,上面的刻痕比吴皓捡到的那块要清晰一些。
那并非文字,而是一种扭曲的、象征性的图案,中间像一个扭曲的漩涡,四周延伸出许多尖锐的射线,给人一种混乱、撕裂的不适感。
“这图案……我好像在哪见过?”陈强盯着那图案,努力回忆。
周小小胸口的银锁片再次传来微弱的温热感,虽然不强烈,却持续不断,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我也觉得有点眼熟……”周小小凝神思索,忽然,她猛地想起来了,“档案!李文杰插手修改过的那部分地下管网图纸!虽然关键图纸不见了,但一些辅助的、无关紧要的附图还在!我记得有一张草图的角落空白处,就用铅笔很潦草地画过一个类似的标记!当时还以为是谁的无心涂鸦!”
两人立刻赶到档案室,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张关于厂区早期排水沟分布的附图。果然,在图纸右下角的空白处,有一个极不起眼的铅笔涂鸦,图案与他们找到的碎砖上的刻痕惊人地相似!
“这不是涂鸦!”陈强语气肯定,“这是一个标记!李文杰留下的标记!他在图纸上标记这个,说明这个图案代表的地点,或者说这个图案本身,与他布的邪局有关!”
“吴皓肯定也认出了这个图案,或者感知到了什么,所以他才会对那块砖头那么感兴趣。”周小小分析道,“他在找这个图案代表的东西!”
这个图案究竟代表着什么?它指向厂区的哪个具体位置?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厂区范围不小,盲目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周小小再次想到了牛师傅。这位老工匠对厂区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了如指掌,或许他能提供线索。
听了周小小的描述,又看了那图案的临摹,牛师傅叼着旱烟杆,眯着眼睛想了很久,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这个鬼画符……我好像有点印象。”牛师傅缓缓开口,“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大概十年前,厂里挖一条深一点的排水沟,经过老翻砂车间旁边那块空地的时候,挖到过一块半埋的石头界碑,那碑头上就刻着这么个玩意儿,当时看着就邪性。工人们觉得晦气,汇报上去,后来是……是李文杰带人来处理的。他说是旧社会地主老财弄的迷信东西,让人把碑砸碎拖走填埋了。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老翻砂车间旁边的空地!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定位!
“牛师傅,您还记得具体是哪个位置吗?”周小小急切地问。
“大概方位还记得,就在老翻砂车间东墙根往外走十来步,那儿后来平整过,现在好像堆了点废旧模具。”牛师傅指明了方向。
事不宜迟。当天夜里,周小小、陈强和牛师傅再次带着工具,悄然来到了老翻砂车间东侧的空地。这里相对偏僻,只有远处路灯微弱的光线透过来。
凭借牛师傅的记忆和银锁片那持续而清晰的温热指引,他们很快锁定了一小片区域。银锁片在这里的反应最为明显。
清理开表面的杂物和浮土,向下挖掘了不到半米,铁锹就碰到了坚硬的东西。那不是青石板,而是一根粗矮的、歪斜插入地下的石桩!石桩的材质是一种本地少见的青黑色石头,表面粗糙,但顶端经过打磨,刻着的正是那个扭曲漩涡状的邪异图案!图案的刻痕里,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疑似朱砂或血锈的痕迹。
石桩露出地面的部分不高,但埋得很深,仿佛一根恶毒的钉子,死死地钉在大地之中。
“这是……‘钉魂桩’!”牛师傅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压抑的惊骇,“我以前听老辈人讲过,这是比之前那两样更阴毒的东西!这不是简单的镇物,这是要把地脉里的灵气彻底钉死、污染,让这块地方变成死地、绝地!时间长,生活在附近的人都会受到影响,体弱多病,运气衰败!李文杰好毒的心肠!他这不是窃运,这是要绝了整个厂子的根啊!”
周小小和陈强闻言,也是脊背发凉。没想到李文杰当年竟然布下了如此层层递进、环环相扣的恶毒风水局。电线杆下的铜钱铁盒是“表”,吸收明面的气运;枯井处的邪符石板是“里”,抽吸转化地底阴气;而这根“钉魂桩”,则是最终的“绝”,要将一切生机彻底断绝!若非及时揪出李文杰,又接连破除了前两处,假以时日,整个向阳机械厂恐怕真的会走向衰败消亡!
“必须拔掉它!”周小小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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