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1/2)
当经凡跟着陈一汉来龙城时,已是二月十四,除夕的前两日。
当淳锘得知经凡来后,便亲自去迎接了经凡,还将他安置在上好的客房里。
在当天,淳锘就命人给经凡摆了一桌好酒好菜,为他接风洗尘。
窗外寒风刺骨,屋内的门窗都被厚毡遮掩,将寒风抵在门窗外。
屋子里的地板上铺有毛茸茸的毛毯,屋子四周角落都放有火盆,盆中黑炭被火烤的滋滋作响。
上座之上,端坐着一位年轻男子。
他体型高大,身材挺拔且匀称,麦黄色的肌肤彰显着健康与活力。
只见他身着一身便衣,却难掩卓绝气质,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宛如世家公子一般。
再看他剑眉斜飞,圆脸配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整个人更显神采奕奕。
此人就是淳艺的第三子——淳锘。
淳锘是个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人,面对万淳党争,他始终保持中立。
所以他在私下也和呼延绍有交情。
经凡对淳锘行了一礼,“淳将军,别来无恙啊!”
淳锘对经凡也抱拳行了一礼,“经大人,托你的福,一切都好!”淳锘放下手,试探性问道:“经大人,您亲自前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了?”
经凡轻笑一声,“将军,在下来,是来看看你的。顺便问一句,将军,可有想过和王上彻底断了君臣情分,改投皇上啊?”
淳锘闻言也知道经凡的目的了,他摇摇头,“经大人说笑了,这一马不配双鞍,忠臣不侍二主。所以呀,咱们私下做做交易就好。”
经凡嘶了一声,蹙眉疑惑道:“可将军两边下注,也不是忠臣呐!”
经凡此话一落,气愤立马就变得紧张起来。只见淳锘眉头紧蹙,一双眸变得狠戾起来。
经凡立马哈哈大笑,“将军,开个玩笑!”
此话一落,紧张的气氛立马缓和,他也跟随经凡一同大笑。
经凡在他的笑声还未停止时,却补充道:“将军,淳家权倾朝野、势力庞大,王上对此深恶痛绝。况且,将军麾下尚有二十万淳家军,树大招风,将军定要多加小心呐!”
听着这话,淳锘只觉如芒在背。
其实淳锘知道,周铮不信任淳家,时时刻刻都在提防,他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所以才会两边下注。
淳锘在龙城守了差不多一年,这一年,周铮没有派人为难过他们,所以,淳锘想着再等等,再看看,伺机而动。
淳锘皮笑肉不笑道:“多谢经大人提点。天色已晚,早些用过晚膳后,就快点歇息吧!”
经凡举杯对淳锘行了一礼,“将军请!”
语毕,两人聊完正事后小酌了几杯,经凡才离席进了自己的卧房。
宫中烟花璀璨,宫外爆竹声声。
今日除夕,大雪纷飞。
后宫马厩之中,静卧着两匹汗血宝马。
一匹银白似雪,一匹褐如秋枫,毛色皆光滑如缎,在微光下隐隐泛着柔和的光泽。
它们头细颈高,皮薄毛细,触感定如丝帛般细腻;鬃毛浓密且飘逸,眼睛明亮而深邃。
戌时一刻,天已漆黑。
远处,一个身着黑衣,脸蒙黑巾,身材修长的男子隐于黑暗中,他便是伯沾。
伯沾能进宫,全靠他户部侍郎的腰牌。
伯沾是借口有要事要进宫向周铮禀报为由而入的宫,入宫后,他找了一个隐蔽破旧无人的宫殿,换上了紧身衣,蒙上黑巾,等到天黑后,才溜到了马厩。
这一路东躲西藏,吃尽了苦头。
匈奴的宫里亥时才落锁,为了在落锁之前出宫,他趁着看守马厩的太监换岗时才来到马厩前,将袖中藏好用油纸包好的药,全部倒进马槽后,便又快速离去。
两匹汗血宝马不明所以的吃着马槽里的草料。
戌时三刻,周铮命人在大殿上摆了一桌家宴,邀请了所有的妃子前来欢聚一堂。
今日周铮让人拿来了一副画,这副画上画的是龙城风景图,和淳娥的那幅画一模一样,但唯独不一样的是这幅画是周铮派画师照着淳娥的那幅画描摹的,所以淳娥作的那首诗不在画上。
今日周铮告诉他们,淳锘从龙城送来了一匹汗血宝马,今晚哪位妃嫔的诗词做得好,就把这匹马送给谁。
高坐上位的周铮身着一袭玄衣华服,而窝在他怀里的竟是个看着病病怏怏的女人。
这女人身娇体软,身穿一袭白衣狐裘,瘦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模样也是一般,不是惊艳的美,却很耐看。
她的脸上一片惨白,她就是阿狸。
阿狸是从青楼文风馆出来的妓子,她自幼父母双亡,十岁被文风馆的雷妈妈捡了回去。
文风馆里都是男子做伶人做小馆,所以阿狸被雷妈妈捡回去后,便成了雷妈妈的干女儿,雷妈妈膝下有一女,名雷黛娇。
雷黛娇年长阿狸五岁,两人处成了好友,雷妈妈把阿狸当亲女儿一样看待,后在雷黛娇十八岁时,雷妈妈因病去世,雷黛娇从雷妈妈手里接过了文风馆。
阿狸生性爱自由,在十八岁时,她离开了文风馆,去了乡村小镇,在雷黛娇的帮助下,她在小镇子上建立了一座小茅屋,以放牧为生。
草原的儿女都会捕狼训鹰,阿狸也不例外。每日,他都会骑牛放牧,若闲来无事,便会跃上马背,在广袤草原上尽情驰骋。
马儿迎着扑面而来的风,奔跑百里,鬃毛在风中肆意翻飞。空中蓝天白云悠悠,马蹄在地面嗒嗒作响。
阿狸骑着马穿梭在草原上,与此同时,他所驯服的海东青和老鹰在天上盘旋徘徊,仿佛是自由的使者,与他一同谱写着草原的诗篇。
阿狸、马、海东青和老鹰,皆拥有自由的灵魂,他们本就是这天地间最不羁的存在。
当阿狸勒马时,马儿双蹄离地,如弯弓般矫健,那英姿飒爽之态,帅气逼人。待马儿四蹄稳稳站定地面,天上的海东青便会轻盈地落在他的肩膀。
这海东青眼睛锐利如剑,体格健壮,尾部纯白,宛如一位忠诚的卫士,睥睨着前方,守护着它的主人。
一人、一马、一只海东青,本应在天地间自在翱翔,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然而,在永元四十年,当阿狸骑马前往沙漠训狼时,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他偶遇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傅德恩。
傅德恩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是个病秧子,用药材吊命,还有,他很穷。
虽说傅德恩又病又穷,但傅德恩却长的清秀俊美,他有精致的五官,温和的气质,言谈举止得体,模样温文尔雅,真是深得阿狸的心。
阿狸见他的第一面就被他的模样折服,阿狸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后通过了解,阿狸得知傅德恩是一个心地善良,正直且深情专一的人。
傅德恩有个弟弟名叫傅德业,与他不说十分相像也有九分。傅德恩是个自卑的人,他的自卑是因为他也喜欢阿狸,但却不能给阿狸带来好生活而自卑,所以,为了不让阿狸觉得他还有个累赘弟弟要扶养,他一直瞒着阿狸,但私下也会去给弟弟送些银钱瓜果,蔬菜被褥。
在傅德恩和阿狸相爱后,刚开始,阿狸和傅德恩也有过一段甜蜜幸福的生活,傅德恩与傅德业私下偷偷商量过分家,于是,傅德业为了哥哥的幸福把屋子让了出来,傅德恩则是用哥哥攒下的钱租了一间便宜的小破屋居住。
傅德恩和阿狸同居后,两人一起劳作,一起放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说穷了点,但恩爱非常。
可再幸福的日子也会被日常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给磨淡,每当阿狸看着桓州城内,那些穿金戴银,生活优渥的妇人时,她也不免会心生羡慕,久而久之,嫉妒的心让她产出了不甘,她不甘这样平庸的活着,于是,她便与傅德恩因为贫穷时常发生口角,但最后还是傅恩德给她主动认错,赔礼道歉,把她重新劝了回来。
傅德恩虽对阿狸有颗真心,可傅德恩却不懂浪漫,也不会在生活中给阿狸创造惊喜,而且,他做事并不细心,他总以为让阿狸吃饱喝足,不让他挨饿受冻,尊重她保护她就是爱,但殊不知这样的日子过于平淡,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让阿狸对傅德恩渐渐生出离开的心,再后来,时间一长,阿狸却对傅德恩生出了厌恶之心,渐渐开始疏远傅德恩。
直到有一日,阿狸像往常一样在沙漠上训狼时,她却偶遇周铮。
周铮牵着一匹黑马在小河边驻足,黑马埋头在河里喝水,而阿狸则是用铁链锁住狼头,她牵着狼在沙漠里行走。
这匹被阿狸驯服的狼目光如炬,虽还是见着生人就张牙舞爪,但性格温驯了许多。
阿狸看着面前的人,一身蓝衣,风度翩翩,衣冠楚楚。
阿狸开口询问道:“你是谁?”
周铮礼貌笑道:“我姓周,叫周铮!在这村子里迷路了。”
阿狸有些疑惑,“你是中原人?”
周铮微微摇头,“不是!我是桓州人士。”
阿狸笑道:“桓州离这不远,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一直左拐就能出去。”
周铮对阿狸行了一礼,“多谢姑娘!”周铮有些为难,“姑娘,只是这天色已晚,我和我的马被困在这一日了,实在是太饿,可否在姑娘家借宿一宿,讨口吃的。”
匈奴的女子从来都是不拘小节,但她已经成亲,为了顾及傅德恩的心情,她虽微微颔首,欣然同意,道了句“好啊!”但阿狸却将周铮带回了自己的家。
而就是这一次偶遇,两人走到了一起。
阿狸在那一晚见周铮模样俊俏,再加上傅德恩那个病秧子并不能满足自己,于是,便想着霸王硬上弓,所以在那一夜,周铮与阿狸二人颠鸾倒凤,一夜欢情。
匈奴女人的思想开放,没有中原女子的矫揉造作,而阿狸虽是有了夫君,但她还是改不了匈奴女人骨子里的野性,再加上她可是从青楼出来的,青楼里的人最不值钱的就是贞操。
两人缠绵一夜后,后在第二日,阿狸本着得到后不珍惜的原则,再加上又害怕被傅德恩发现,便赶紧催他离开村子。
可就是这一催却让周铮对她产生了兴趣,周铮和阿狸同居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两人晚上便在床榻上翻云覆雨,白天便一起去放牧打猎,偶尔在阿狸家中的院子里,周铮一边拍鼓一边欣赏阿狸跳的柘枝舞。
只见阿狸身着一袭红纱裙,腰间金铃轻挂,于空地上翩然起舞。她合着鼓的节奏,每一步都清脆作响,舞姿既婀娜多姿又矫健明丽。
其动作明快,旋转迅疾,刚健与柔美完美融合。
她还善用眉目传情,双眸满是灵动的神采,将情感尽情倾洒。恰如“翘袖中繁鼓”、“长袖入华裀”所描绘的那般,舞动间尽显风情万种,引人沉醉。
这是阿狸第一次为一个男人跳舞,阿狸跳舞时的鲜活明媚,让周铮看的连鼓都忘记了打,一双眼定在她身上移不开了。
这三个月内,傅德恩也来阿狸的屋子里找过她,可周铮却在和阿狸相处的第二日带他去桓州,带她去品傅德恩给不起她的山珍海味,也买不到的绫罗绸缎,还有昂贵的胭脂水粉,这些都是傅德恩所不能给予他的。
这三个月,阿狸沉沦了,不仅仅是被金钱诱惑,还有被周铮的花言巧语所欺骗,周铮为人圆滑,他有千百种方法去讨一个女人的欢心,比傅德恩那个木头强百倍。
三个月的时间,让两人对彼此都产生了情愫,可三个月后,侍卫找到周铮,周铮却问阿狸,“愿意和我回宫吗?”
阿狸只犹豫了一夜后便同意了。
可阿狸跟周铮回宫后不久就病倒了,于是阿狸也被后宫的嫔妃称为病秧子。
寒风卷着枯叶,在殿外刮出细碎的呜咽声,厚重的毡帘将寒意挡在门外,却掩不住殿内紧绷的气氛。
众嫔妃目光胶着在墙上的画轴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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