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一切行动听指挥(1/2)
伊尔和他的手下们沉浸在丰收的狂喜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车队后方约百米处,一辆不起眼的深灰色伏尔加正悄无声息地滑过莫斯科空旷的街道。
九十年代初的莫斯科,街上车辆稀少得可怜。物资奇缺,汽油更是紧俏物资,私人轿车是极少数特权阶层才配拥有的奢侈品,刘东偷的这辆车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停在那的。
街上偶尔驶过的,多是喷着黑烟的老旧公交车、笨重的卡车,或是同样破败的拉达、莫斯科人牌小车。
因此,这几辆满载“战利品”的皮卡在街上颇为显眼,却也因为这份“显眼”和车内众人的志得意满,让他们放松了对外界最基本的警惕。
刘东开得不紧不慢,始终与前车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时近时远,时而借助前车变道或转弯时稍稍拉近距离观察细节,时而又自然地放缓速度,让一两辆慢吞吞的公交车出现在中间作为缓冲。
前方,伊尔乘坐的头车打了个转向灯,拐进了一条更窄的、通往工业区的支路。路面更加破损,两旁是红砖砌成的旧厂房,窗户大多破损,寂静无声。
刘东没有立刻跟进去。他将伏尔加缓缓停在支路入口对面一个废弃的报刊亭旁,熄了火。他静静等待了大约三十秒,确认皮卡车的引擎声正在远去才重新启动车子,以比刚才更慢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条支路。
猎手,已经悄然就位。而满载赃物、兴高采烈的猎物,对此一无所知。
伏尔加在坑洼的支路上颠簸前行,发出老旧弹簧的呻吟。前方笔直的路伸向一片灰蒙蒙的厂区深处,视野里早已没有了皮卡车队的影子,只有车轮扬起的细微尘土在空气中缓缓舞动。
刘东握着方向盘,开出去约莫两百米,右侧一扇高大的、锈迹斑斑的绿色铁制大门闯入视线。
门内隐约传来混杂的喧哗声——男人粗粝的哄笑、零星的叫骂、金属物品碰撞的脆响,还有发动机未曾熄火的低沉轰鸣。
大门并未完全紧闭,留着一条缝隙。就在车子一闪而过的时候,刘东看到那几辆皮卡赫然停在院子里,伊尔那壮硕的身影正在指挥着,背对着门口,手臂挥舞。
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刻意减速。伏尔加平稳地滑过了大门,知道了黑帮的老巢剩下的就是晚上的事了。
一路无事,当他将伏尔加稳稳停回原先的路旁时,周围和他离开时一样安静。
下了车,刘东没有立刻转向东市场去找张晓睿。他沿着冷清的马路,径直朝前走去。
莫斯科的街道上,让人感觉色彩是稀缺的——建筑物是暗沉的,行人的衣着是晦暗的,连空气都带着一种烟尘与煤灰混合的灰败感。
街上的车辆不多。偶尔驶过的“伏尔加”或“拉达”轿车,也像喘着粗气的老人,发出疲惫的轰鸣。更多的,是锈迹斑斑、挤满了人的老旧公交车。
视线所及,那些曾是工业力量象征的工厂,此刻寂静得可怕。厂区铁门紧闭,锈蚀的锁链在风中发出细微的的摩擦声。
围墙上“五年计划四年完成!”的标语早已斑驳褪色。厂区周围,原本该是上下工的人潮涌动,如今只有零星几个裹着旧工装的男人,袖着手在紧闭的大门前徘徊,或蹲在墙角沉默地抽着劣质烟卷。
而最触目惊心的,莫过于商店,里面不再是诱人的货品陈列,而是空空如也的木架,或者象征性地摆着几罐单调的罐头。
偶尔有运货卡车停在某家商店后门,消息会像野火一样无声蔓延,瞬间聚起一条漫长而沉默的队伍。
人们紧紧挨着,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卢布和购物袋,眼神里交织着焦虑与一丝渺茫的期待。
在拐过一个街角,刘东正好看到有一群人奔跑过来排队,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商店招牌上的字,就被人流夹在中间。
刘东索性也不走了,也跟在队伍后面慢慢往前挪动。走了一会他才向紧挨在他前面的一位妇女低声问道:“大婶,打扰一下,请问……这是在买什么?”
那妇女闻声转过头来。她体格异常健硕,裹着一件男式风格的深蓝色外套。她用一种诧异的目光上下扫了刘东一眼。
“黄油和鸡蛋,”
她瓮声瓮气地说,但发音刻意放缓了些,仿佛在确认他是否能听懂,“小伙子,你是华国人吧?这排队是买黄油和鸡蛋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她语气里的诧异显而易见,似乎在问,你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排进来了?
刘东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我刚从华国来,真没想到……莫斯科的物资这么紧张。”
“刚来?哦……”
妇女重重地“唉”了一声,仿佛把身体里积压的郁闷都吐了出来。
“紧张?同志,这哪里只是紧张?”她摇着头,声音压得更低,“这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货架空得能跑老鼠,比你的脸还干净。今天听说有点黄油和鸡蛋,早早的就有人来等着了,能不能买到,能买到多少,全看运气。早几个月,香肠、奶酪还能偶尔见到,现在,嘿,梦里什么都有。”
她说着,从怀里摸索出一个边缘磨得发白的旧钱包,小心地打开让刘东瞥见里面一叠颜色暗淡皱巴巴的纸币。
“瞧见没,这些卢布,擦屁股都嫌硬,可买不到什么东西。”她嘴角撇了撇,“它的价值,就像冬天的雪,看着是那么回事,太阳一出来,就化没了。上个月这些钱还能买两公斤不错的肉,这个月,半公斤最差的骨头都悬。工资发是发,可那点数字涨得,永远追不上商店里标价牌上跳动的数字。”
她朝队伍前方努了努嘴,“你刚来,日子长了就明白了。在这里,排队不是买东西,是在抢一点点活下去的指望。黄油和鸡蛋,那是金贵东西,能囤下来点是为了以防万一。”
“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前老百姓不是过的很好么,而且国内的工业也很发达,突然间就……这么紧张了?”刘东有些不解的问道。
“哼,怎么变成这样了,还不是政府那帮人不作为,说什么搞计划经济,越搞越乱,搞到大家现在没饭吃,没活干。我男人厂里的总工程师,半年间换了三份工作,从画图纸的工程师到修家电的师傅,可现在连饭都吃不饱谁还修那玩艺,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去出租车公司填了申请表,每天开着破车四处拉客。”
妇女的话引起了旁边人的共鸣,七嘴八舌的说起了现在政府的无能。
刘东在众人愈发激昂的牢骚声中,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脚步。趁着一位老者挥舞手臂痛斥物价时,侧身从人缝里挤了出去。
出了人群,他拦下一辆计程车,“去东市场。”他用俄语说道。
司机是个脸颊瘦削的中年男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没多问,只是默默挂档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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