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 钟书记提一步到位,沈局长要杀人灭口(2/2)
胡家媳妇听着老胡这近乎疯狂却又逻辑严密的计划,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泣不成声:“老胡……这自首?这太……太吓人了……我……我怕……”
“没办法啊!”胡延坤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但眼神依旧坚定,“这也是救玉生唯一可行的办法!除此之外,别无他路!别哭了!眼泪解决不了问题!”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那块老旧的上海牌手表,眉头微蹙:“我估计……现在李朝阳已经去市委汇报完了。田嘉明那条疯狗……随时可能来。我还没吃饭,你去……去给我买个烧鸡吧。以后进去……说不定就吃不上了。”
“烧鸡?”妻子一愣,随即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平常的要求,此刻听起来却像最后的告别。“县石油公司都划转了,都开始交接了,为啥县里还和我们过不去啊?”她忍不住哭诉道,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甘,“周鸿基的儿子卖给东洪高价的碎石子,他都没事!咱们……咱们贪点,就来找我们麻烦!东洪那个县领导不贪不占?凭什么就盯着我们不放啊!”
胡延坤自然知道妻子在说什么。周海英靠着父亲周鸿基的余荫,在东洪高标准公司项目上高价倒卖石子砂石,赚得盆满钵满,谁不知道?可人家有靠山,有背景,动不了!如果是李泰峰在台上,这些都不是问题,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现在……当家的是李朝阳!那个油盐不进、一心要立威的愣头青!还有田嘉明那条见谁咬谁的疯狗!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和无奈:“算了……不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咱们玉生啊……确实做得过分了。贪心不足蛇吞象啊……要是当初收敛点……唉……”
胡家媳妇抹了抹眼泪,依旧愤愤不平:“可……可这不公平啊!凭什么别人能贪,咱们就不能?还不是欺负咱们没靠山了?李泰峰倒了,就……”
“好了!”胡延坤提高声音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烦躁和不耐烦,“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能救玉生吗?能改变什么吗?吃饭之后我就去县公安局自首了,在家待的时间越长,风险越高!”
他顿了顿,怕媳妇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将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你要做好准备啊,我说的是如果谈判不成,然后……我会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畏罪自杀’!”
胡家媳妇彻底僵住了,仿佛被冻成了冰雕,连眼泪都凝固在脸上。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胡延坤无视媳妇的惊恐,继续快速而清晰地交代着:“我‘死’之后,田嘉明逼死政协主席的罪名就坐实了!这是惊天丑闻!上面必然震怒!彻查到底!田嘉明这个公安局长,不可能善终!李朝阳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为了平息事态,上面会严肃处理!玉生的事……就有转机了!到时候,你作为家属,就要和县里继续谈判,懂吗?!”
胡家媳妇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不!老胡!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丢下我和玉生啊!我一个妇道人家,我,我们……我们想办法……再想想别的办法……求你了……”她扑倒在胡延坤腿上,紧紧抱住他,哭得浑身颤抖。
胡延坤看着媳妇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剧烈的绞痛,但他强行压下,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他用力扶起媳妇,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救玉生唯一的活路!也是最后的办法!你听着!在我‘死’之后,你必须做两件事!”
他指着沙发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鼓鼓囊囊的旧编织袋:“第一,看好那个袋子!里面是我准备好的东西!如果……如果李显平他们不办事!如果他们没有尽全力把玉生捞出来!你就把这个袋子里的东西,寄出去!寄给省纪委!寄给省委主要领导!寄给中央!我保证,这些东西会准时出现在它们该出现的地方!到时候……玉石俱焚!大家一起玩完!”
胡家媳妇惊恐地看着那个普通的编织袋,仿佛看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第二,”胡延坤的声音缓和了些,带着一丝疲惫和嘱托,“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玉生……告诉他……是爸……对不起他……让他……以后好好做人……”
“老胡……”胡家媳妇泣不成声,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胡延坤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别哭了……哭也没用……这也是救玉生唯一可行的办法……没办法啊……谁让我们摊上这么个儿子……谁让田嘉明那条疯狗咬着不放……”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然后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餐桌上:“我……饿了。还没吃饭呢。去……去给我弄只烧鸡吧。以后啊……进去就吃不上了……”
厚重的深红色绒布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上,隔绝了窗外冬日的最后一丝天光。书房内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在堆满书籍和文件的实木书桌上投下狭长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浓烈香气,烟雾缭绕,更添几分压抑和隐秘。
李显平坐在书房藤椅上,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雪茄,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的沙发上,坐着沈鹏。这位曾经的东洪县公安局长,如今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此刻更是坐立不安,脸上写满了忐忑和惶恐。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墙上挂钟指针走动时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滴答”声。
良久,李显平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直刺沈鹏眼底,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在东洪干的那些事……倒卖平水河大桥工程材料的事……到底有那些人清楚?给我说实话!一个都不能漏!”
沈鹏身体下意识地一缩,眼神躲闪,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干涩嘶哑:“舅……舅舅……这个……胡玉生……他肯定知道!我想清楚了,他们负责石油公司对工地的柴油供应,油量、车次……他心里有数!还有……还有他老子胡延坤……那老狐狸……肯定也门清!但我……我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拿到具体证据的……”
“哼!”李显平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带着浓浓的失望和嘲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有谁?除了胡家父子,还有谁知道?!”
沈鹏犹豫着,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咬了咬牙,低声道:“还……还有……焦进岗……焦县长……他……他当时是县长……他去现场检查……发现……发现水泥标号不对……钢筋……钢筋也细了一圈……当场就……就发火了……”
“焦进岗?!”李显平眼神猛地一缩,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他也知道?!他当时就知道了?!那他……他为什么没处理你?!为什么?”
沈鹏被舅舅的怒气压得抬不起头,声音更低:“他……他这个人……滑头得很……当时……当时就压下去了……说……说影响不好……让我……让我赶紧想办法补救……后来……后来我找了些……质量差点的材料……顶上了……没想到……没想到还是不行……桥……桥还是塌了……至于他为什么没处理……还不是……还不是看在舅舅您的面子上……”
“我的面子?!”李显平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他怒极反笑,指着沈鹏的鼻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你还有脸提我的面子?!你胆子也太大了!建设大桥的材料都敢偷梁换柱!那是人命关天的工程!罗腾龙为什么被枪毙?!就是因为这桥塌了!死了人!你倒好!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火!现在好了!火烧屁股了!”
沈鹏被骂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忍不住辩解道:“舅舅!我……我也是没办法!周海英!他周海英卖给东洪的那些高价石子、沙子,谁不知道?!他赚得盆满钵满,不也没事?!凭什么就……”
“闭嘴!”李显平厉声打断他,眼神冰冷如刀,“周海英?他爹是省委常委!你爹是谁?!一个科级干部!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再说,罗腾龙已经被枪毙了!已经为这事买了单!翻篇了!你现在翻这些旧账有什么用?!能救你的命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怒火,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现在的关键,是胡延坤!他要破罐子破摔了!”
“胡延坤?”沈鹏一愣,不明所以,“他……他怎么了?”
“他要去自首了!”李显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恐惧,“胡延坤啊,也是糊涂……曹河那个看仓库的老头全撂了!市纪委、市检察院联合工作组明天一早就进驻东洪!他胡延坤,走投无路了!”
沈鹏倒吸一口冷气:“自首?他……他为什么……”
“为什么?”李显平冷笑一声,眼神锐利,“他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他会先跟县里谈条件!如果县里答应他两个条件,他就把牢底坐穿,一个人扛下所有罪!换他儿子胡玉生一个机会!”
“什么条件?”沈鹏急切地问道。
“第一,不再追究胡玉生!第二,不再追究那笔被盗石油的钱!”李显平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觉得县里会答应吗?钟毅书记的脾气我太了解了!眼里揉不得沙子!对这种监守自盗、执法犯法的行为,绝对是零容忍!严惩不贷!怎么可能答应他这种条件?!”
他顿了顿,雪茄的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被毒蛇缠住的窒息感:“但是……胡延坤他……他还威胁我啊!”
“威胁您?”沈鹏瞪大了眼睛。
“对!”李显平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说!如果县里不答应他的条件,谈判不成!他就……就不吃药!直接……心脏病复发……死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
“什么?!”沈鹏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他……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李显平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哑,“他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说了!他要是这么‘死’了!那就是被县公安局刑讯逼供、草菅人命逼死的!一个堂堂的政协主席,死在公安局!这是多大的丑闻?!多大的风暴?!到时候,舆论哗然,民怨沸腾!上面必然震怒!彻查到底!田嘉明首当其冲!李朝阳也脱不了干系!东洪官场必然地震!”
他深吸一口雪茄,浓烈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几声,眼神阴鸷:“而他的家属……就可以拿着他的‘死’……继续跟县里闹!跟市里闹!闹得天翻地覆!到时候……为了平息事态……为了大局稳定……上面很可能……就会做出妥协!胡玉生的事……就有可能被‘冷处理’!甚至……翻案!”
李显平的目光死死盯着沈鹏,声音冰冷刺骨:“他还说!他‘死’之前,会准备好东西!如果……如果我不尽全力搭救胡玉生……如果我没有逼县里妥协……那些东西……就会出现在省纪委!出现在省委主要领导的案头!里面……就有你在平水河大桥工程里干的那些勾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你沈鹏……插翅难逃!我这个当舅舅的……也跑不了!大家一起玩完!”
书房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雪茄的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升腾、盘旋。沈鹏瘫坐在沙发上,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他终于明白,胡延坤这条老狐狸,是要用自己的一条命,拉所有人陪葬!而他沈鹏,就是那根最容易被点燃的导火索!
李显平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无奈和深深的无力感:“好好想想……想想怎么才能,把这一关过去!”
沈鹏思索良久说道:“大舅,这个胡延坤,必须死……!他活着,对我们大家都没好,他死了之后,就算有举报信,也是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