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夜话(2/2)
但交手没多久,白沉香就发现那魔兽的实力起伏波动得非常厉害,像是无法稳定掌控自身暴涨的力量。
每次它施展出威力巨大的攻击魂技后,都会有一个明显的休息时间,气息也会陡然下降一截。
而在那段时间里,它的瞳孔就会变成金色。
“后来,也是奇怪,不知怎么,它的身上突然冒出一大团黑气,我用部分神力将它封存起来后,魂兽群就冷静下来,而那只魔兽也消失了。难不成它们并不是实体?”
朱竹清摇摇头,她也不能确定。
她们此时并不清楚戴沐白和小舞那边发生的情况。
因此也没办法及时将二者联系起来。
实际上,这一批魂兽也是从暮霭森林出发的,大概是因为解决了赑屃牛,又控制了黑气的外溢,才引起了后续的变化。
“无论它们是否是实体,黑气是关键,这一点毋庸置疑。香香,你带着这团黑气,一定要注意安全。”
朱竹清不能一直跟着白沉香,她还要去其他人的那边看看,因此只能同样分出一部分神力禁锢着黑气,确保白沉香在独自行动期间万无一失。
“我明白,竹清,你放心。”
白沉香也深知责任重大,郑重点头。
有了这道神力,也算是多一重保险。
万一真出了问题,朱竹清也能立刻赶到。
当天晚上,朱竹清和白沉香就住在宁荣荣曾住过的屋子里。
自从上一次宁荣荣带着乔荣回来过后,这里就变了一个样。
尤其是几位供奉,脸上的笑容变多了。
每日看着九彩神女像前的香火,他们就觉得生活都跟着有盼头了。
名可名和童言的感情甚笃,她几乎是隔几日就会上山送一次蜜饯。
其他供奉们有一大份,名可名单独有一小份。
这可让非常名羡慕了,说着什么以后他也要多下山,保不齐也能遇到个合心意的姑娘。
他说得随意,带着几分轻浮与憧憬。
结果就是被非常道狠狠教训了一通。
非常道板着脸训斥道。
“你当找心上人是去集市挑白菜吗?还‘保不齐也能遇到’?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算遇到了,人家姑娘能看得上你?”
作为二供奉的非常道自是希望这些弟弟们一切顺利。
若是真能觅得良缘,那就再好不过。
可看着非常名那副随口胡诌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非常名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寻找伴侣,他绝不会阻拦,甚至替他高兴。
可这般轻佻随意的口吻,分明是对感情的不尊重,也是对山下那些纯善姑娘们的不尊重!
这绝对不行!
“这种话是能随口说的吗?你把心思给我放正!好好侍奉大人,修炼自身,等你懂得何为责任,何为尊重,再想这些也不迟!”
非常道的训斥如同惊雷,炸醒了非常名那没过大脑的随口胡言。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轻佻的话语不仅是对感情的不敬,更是对兄长、对神殿、乃至对自身职责的轻忽。
羞愧与懊悔瞬间涌上心头。
接下来的日子,他主动承担了所有工作,整个人也越发沉稳下来。
然而,非常道却似乎并未因此而缓和态度。
他依旧板着一张脸,对非常名主动承担的工作不置可否,偶尔目光扫过,也多是审视与严厉,很少与他说话。
一直到白沉香过来,在名可名过来送蜜饯时,从他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情。
她的第一反应是,二供奉并不算是小题大做。
感情这种事情确实是应该很认真才行。
非常道真正在意的是非常名的态度问题。
而且自己就是个外人,听听八卦也就算了,真让她出面去劝慰或者什么的,她可没有那个脸面。
白沉香将这件事当作闲谈,轻声说给了同榻的朱竹清听。
她们二人并肩躺在柔软的被褥中,屋内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的些许月光与廊下的微弱灯光,勾勒出屋内家具模糊的轮廓。
她们两个都没有睡,心中记挂着在意的人,魔兽的疑云不仅没散反而越发厚重,再加上又不是自己相熟的地方,所以二人只是躺在床上闲聊,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若是四供奉真有那个心思,也是件好事。”
没有人规定,成为神殿的供奉,就必须一辈子孤身一人,断绝尘缘,只为奉养神祇。
看看千道流,看看奥黎和景七,他们不都是既虔诚信奉,也有自己情感寄托与下一代吗?
白沉香点头,她也赞同朱竹清的话。
自己在山上这几日正好遇到那个叫童言的姑娘上山来,她远远地看过一次。
她与三供奉名可名站在一起,真的是非常般配。
而且既然童言如今能够这么“明目张胆”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这件事情自然也是在她父母那边过了明路的。
“是啊,若是四供奉将来也能遇到这样一个情投意合的人,那真是皆大欢喜了。”
当然,前提是,非常名得先成为能配得上这份“皆大欢喜”的,懂得责任与尊重的人。
而想要实现这一步,最要紧的就是,他能通过非常道的考验。
话题至此告一段落。
房间里重归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山风吹过林梢的呜咽。
对于供奉们情感生活的短暂讨论,像是一缕微光,短暂地照亮了一下任务间隙的人间烟火。
她们继续睁着眼,在黑暗中沉默地等待着。
等待着黎明、等待着伙伴们的消息、也等待着那注定不会太平静的将来。
第二日一大早,天光尚未大亮,只是东方天际泛起一片鱼肚白,朦胧的晨曦刚刚开始驱散山间的雾气。
神殿外围的山道上,就已经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
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汇聚成一股充满生活气息的,虔诚而温和的声浪。
那都是住在虎枪山脉附近村镇的百姓。
他们世代居住于此,信奉九彩神女,也曾亲身受过神女显灵的恩泽庇佑。
因此,无论寒暑晴雨,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会在每日清晨,赶在一天劳作开始之前,上山来参拜神女,献上最朴素的敬意与祈愿。
通往山顶神殿的山路有些陡峭,蜿蜒崎岖,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攀登并非易事。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虔诚的脚步硬生生地从茂密的树丛、裸露的岩石之间,踩出了一条清晰而坚实的小径。
当朱竹清和白沉香推开房门,走到平台边缘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晨雾缭绕中,三三两两的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挎着竹篮,提着香烛,沿着那条被踩得发亮的小径,一步一步,沉稳而坚定地向上攀登。
他们的交谈声不高,带着山间清晨特有的清冽,内容无非是家长里短、今日的打算,偶尔夹杂着对神女的感激或小声的祈祷,气氛祥和而宁静。
平台中央,九彩神女的雕像之下,昨日清理过的供桌上,此刻已经摆放上了新鲜的瓜果。
香炉中,新的香烛已经点燃,袅袅青烟在晨曦中笔直上升,与山间的薄雾融为一体,淡淡的香火气息弥漫开来,清心宁神。
看着这一幕,白沉香不禁轻声感叹。
“如此看来,荣荣的信仰之力,大概是不会缺了。”
虽然信奉九彩神女的信众数量,或许远远比不上信仰海神那样遍布海洋与沿海区域的庞大基数,但眼前这些百姓所展现出的那份恭敬、虔诚、持之以恒的心意,却无比纯粹而炽热。
他们用最日常、最坚持的方式,表达着对神女的信赖与感恩。
这种扎根于乡土,源自真实受惠与内心尊崇的信仰,所产生的信仰之力,或许在“量”上有所不及,但在“质”的纯粹与坚韧上,却未必逊色。
一人的信仰就一定比千人的信仰“少”吗?
不见得。
一个身处绝境、信念纯粹如琉璃、愿以生命践行誓言的虔诚信徒,其所迸发的信仰之光,其信念的强度与纯度,或许能胜过千百个例行公事、心意浮泛的普通信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