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人对人,马对(2/2)
不甘心!
胸腔里的不甘像野火般燎原,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刹那,脑海中忽然炸开无数碎片——张云羽教他的狂攻乱打,黄召重亲授的顺风斩,马步高教的震字诀,还有赵惊鸿教的流星飞刺……
那些曾被他视作零散招式的绝学,此刻竟在关山岳带来的灭顶压力下,如溪流归海般汇作一处。
经脉里的内力骤然变得圆融通透,原本滞涩的转折处此刻畅通无阻,连呼吸都仿佛与天地的节奏重合。
“你很强。”
关山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黄羊瘦虎不耐烦地刨着蹄子。
“但也仅此而已。”
他抬手,大铖再次亮起,这一次的光芒比前两招更内敛,却透着一股绵密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已出两招,你接住了‘倾情一刀斩’,扛住了‘倾情一世’,但这第三招‘爱你一万下’……你接不住。”
刘醒非猛地抬头,眼底的绝望被一股悍勇取代。
他当然接不住。
那招式名听着荒诞,可蕴含的力量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那是要将人千刀万剐、寸寸碾碎的狠戾。
不能让他出这第三招!
心念电转间,他右手猛地拍向马背,借着反弹之力腾空而起,腰间的黄金大枪瞬间出鞘。
枪身嗡鸣如雷,却在下一刻收敛了所有声息,化作一点寒星,速度快到撕裂空气,只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残影。
赵惊鸿的压箱底绝招——一点飞星比你先到!
这一枪,快过思维,快过光影,直取关山岳心口!
关山岳正欲催动“爱你一万下”的内力陡然一滞,那道寒星带来的危机感让他不得不撤招回防。
他眉头微蹙,望着近在咫尺的枪尖,竟难得地怔了一瞬。
这一枪……好快。
废墟上的风忽然变得滞涩,刘醒非半跪在地,黄金大枪的枪尖斜指地面,枪身还在因刚才那记“一点飞星”微微震颤。
他死死盯着关山岳,胸腔剧烈起伏,却在急促的喘息中笑了——刚才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关键。
关山岳确实强得离谱,“倾情一刀斩”的锐不可当,“倾情一世”的沛然巨力,都带着撼动天地的威势。
但强招自有代价。
就像锤子要砸得狠,必先高高举起。
就像猛虎扑食前,总要先弓起腰背。
这三招绝技无论名头多玄,发动前总有那转瞬即逝的蓄力空档,尤其是黄羊瘦虎的步法——那匹神驹的爆发力虽恐怖,却需借着奔袭的惯性才能将力量推至巅峰,马蹄起落间的节奏,便是破绽所在。
刚才那一枪,正是掐准了黄羊瘦虎抬蹄的刹那。
“你在拖延?”
关山岳的脸色沉了下来,黄羊瘦虎烦躁地刨着蹄子,喷吐的白气里带着怒意。
他本欲催动“爱你一万下”,却被那道流星般的枪影打断了蓄力,此刻再想重聚气势,刘醒非的目光已如毒蛇般锁定了他的每一个动作。
不仅是这第三招,连前两招的起手式都被看穿了。
只要黄羊瘦虎的步法一乱,只要他手腕翻转的弧度稍显迟疑,那杆黄金大枪就会像附骨之疽般缠上来。
“找死!”
关山岳怒喝一声,周身气息陡然变得狂暴。
大铖不再追求华光,而是泛起暗沉的血色,无数模糊的虎影在他身后浮现——这是他压箱底的杀招,九虎遗泽催动下的鬼神十八斩,每一刀都带着啃食血肉的凶戾,刀风未至,地面的沙石已被无形的气劲刮得四散飞溅。
刘醒非却在此时动了。
他手腕轻抖,黄金大枪忽然化作一片晃动的金影。
不是刚猛的直刺,也不是霸道的横扫,而是枪尖颤动间爆出无数细碎的光点,如春日繁花骤然盛放,层层叠叠的枪影将关山岳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这是张云羽毕生钻研的“乱花渐欲迷人眼”,看似繁复花哨,实则每一枪都暗含卸力、牵引的巧劲。
关山岳的鬼神十八斩刚猛无俦,却像拳头砸进了棉花,凌厉的刀风一次次被绵密的枪影卸开、引偏。
黄羊瘦虎猛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焦躁的嘶鸣。
关山岳连续三刀都被缠得无法尽兴,九虎虚影在他周身剧烈晃动,显然已被这层出不穷的枪影扰得气血翻涌。
刘醒非额角青筋暴起,握枪的虎口早已被震裂,但他眼中却燃起了斗志——你有雷霆万钧的强招,我便有见招拆招的韧性。今日这场生死局,未必没有逆转的可能。
废墟上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
关山岳连续被阻的怒焰终于冲破了理智,一声震得沙石簌簌滚落的咆哮响彻天地,他周身的虎影骤然狂暴起来,大铖在手中化作一道旋转的血色风暴——鬼神狂舞!这是九虎大将当年纵横沙场的绝杀之一,刀势如疯似魔,每一刀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凶悍,连风都被搅得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黄羊瘦虎也跟着人立而起,嘶吼声里满是被挑衅的狂怒,四蹄踏地的节奏越来越急,仿佛要将这片土地都踏碎。
刘醒非却在风暴临身的刹那稳住了心神。他深吸一口气,黄金大枪在手中一横,枪身与地面几乎平行,一股沉稳的气息从他脚底升起,顺着脊椎直贯枪尖——是马步高传他的“大地砸坡岩铁碎”。
这招没有华光,没有异象,甚至连起手式都简单得近乎粗野。
但当刘醒非手腕发力的瞬间,枪身却像与大地连成了一体,震耳的嗡鸣从枪杆传到地面,又从地面反哺回枪尖。
它最可怕的从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那如水银泻地般的流畅——出枪、运劲、爆发,三个动作在呼吸间连成一线,没有丝毫蓄力的滞涩,仿佛这一击本就该存在于天地之间。
“铛!”
大铖与黄金大枪悍然相撞,火星炸开的瞬间,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疯狂对冲。
关山岳的刀势狂猛如海啸,要将一切碾碎。
刘醒非的枪劲却沉凝如大地,借着震颤不断卸力、反弹,每一次碰撞都让枪身微微弯曲,却又在下一瞬弹回,将狂暴的刀劲引向地面。
两人在马背上瞬间交手数十招,兵器碰撞的脆响连成一片密集的惊雷。
关山岳的鬼神狂舞越来越快,血色刀影几乎将刘醒非完全吞噬。
刘醒非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大地砸坡岩铁碎的节奏被他发挥到极致,枪尖每一次点出都恰到好处,总能在毫厘之间接住对方的杀招,再借着反震之力旋身反击。
这场超级对攻让天地都为之失色,连风都不敢靠近这片交织着力量与意志的战场。
而在两人脚下,另一番激战也在同步上演。
月下玉美人虽不以蛮力见长,却凭着天生的灵秀与修长的四肢占尽了便宜。
它步法灵动如风,总能在黄羊瘦虎冲撞的瞬间侧身避开,紧接着便是后蹄精准的蹬踏——或是踹向对方的前腿,或是扫向腹部,蹄尖带着破空的锐响,专挑黄羊瘦虎转身不及的破绽下手。
黄羊瘦虎本就被主人的怒火感染,此刻被月下玉美人连番骚扰,更是气得狂躁不已。
它几次想扑咬反击,都被对方灵活避开,反而被踹得踉跄几步,连带着背上的关山岳都身形一晃。
这匹以爆发力着称的神驹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嘶吼声里的愤怒几乎要凝成实质,却偏偏奈何不了身形更敏捷的对手。
兵器碰撞的火花与马蹄翻飞的烟尘交织在一起,人与马的战意都已燃至巅峰。
刘醒非握着黄金大枪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但眼神却越来越亮——他能感觉到,关山岳的狂怒正在消耗着对方的体力,而自己的大地砸坡岩铁碎,正以最省力的方式,将这场生死较量拖向新的拐点。